窗外,车灯转向的光影明灭间,照出一道如松如柏的身影。
空调外机轰鸣着,带出难耐的热风,他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那身形却依旧挺拔不变。
车慢慢开出双十街,临河五号的霓虹灯重新占据了车两侧全部的视野,然而鬼使神差地,乔瑰意却扭头向车后看去。
刚刚还伫立在便利店边的身影也慢慢消失在黑暗的街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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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乔瑰意换上了白色干净的t恤,黑色宽松的运动长裤,踩着舒适便宜的运动鞋,骑着小电驴来到了她所在小区的社区。
洗过后的头发没了卷度,和劣质头盔一摩擦,还带上了些静电状的炸毛,她随意找了个抓夹一抓,带上副黑色眼镜,昨晚那个酒吧万人迷就变成了平平无奇的办公室小妹。
她推开门,办公室里人已经坐得整整齐齐,乔瑰意甫一坐下,身后的小许同学就拖着自己的椅子滑了过来。
“你快闻闻,我身上还有没有味道。”
乔瑰意是一名社区网格员,名字叫得好听,但实际上就是人们常说的居委会大妈,不过她主要负责的是社会组织、宣统和团委这三条线,因此平日里主要是外出组织一些活动。
这次也是,临近开学,她们社区加班加点地赶在上学前的最后三天,完成了这一季度最后一次未成年人活动——
参观垃圾焚烧场。
名字取得很高大上,叫“跟着垃圾去旅行。”
但夏天和垃圾放在一块,显然已经不是什么好词。
分拣场的味道差点原地把乔瑰意送走。
馊味混合着汗臭味,黏附在鼻腔黏膜上,只要一喘气,那酸臭味就侵入心肺,她身旁的小许同学因为和她同一年上班,同属于资历最浅的那拨人,因而一道被丢去垃圾场里腌了一天。
即便是全身都洗了一遍,许如柿依旧觉得自己身上残留着那奇怪的味道。是以一上班,就来找革命战友乔瑰意求个心理安慰。
清新的皂角香气让乔瑰意有一瞬间的恍惚。
她昨天一回家,就把那身衣服丢进了垃圾桶,今天那衣服大概已经被送进了昨天参观的垃圾焚烧场,并没有进洗衣机的资格。
一道身影在脑海中划过,她下意识开了口,“还挺好闻的,你这洗衣液哪里买的?”
“是不是!我比对了十几款,就这款的味道最好闻!”见有人赞同自己的品味,许如柿兴高采烈地分享了起来,“我给你发链接!”
许如柿动作极快,乔瑰意的“不用”还没说出口,链接已经躺在了她的消息栏上。
乔瑰意:.......
平日里工作也没见她行动力那么强。
看着购物车里的洗衣液,乔瑰意回过神来。
她从小锦衣玉食地长大,在进入社区之前,别说洗衣服,就连洗衣液长什么样她都不清楚。
她漫不经心地开着电脑,心想,刚刚大约是鬼迷心窍了吧。
老旧的电脑开机总是异常得慢,乔瑰意看着古早的开机界面,听着他们有一茬没一茬地吐槽:“我们真是每天拿着月薪3000的工资,操着月薪3万的心,干着月薪30万的活。”
“欸,你说,我们一个月拿两三千的人,天天帮这群月薪两三万的人想着怎么搞活动,这不是吃饱了撑的?人家生活不比我丰富?”
“月薪两三万?就咱后头那小区,华熙尚府,租金一年都得上百万,房价更不必说。这可不是月薪两三万的人住得起的。”
“这一年的租金都够得上我一辈子的工资了?”
“那不然怎么说,这世界上最幸福的职业是包租婆呢?”
“有钱人那么多,多我一个怎么了?我都不敢想象,我要是在这里有一套房子该有多幸福!”
乔瑰意:.......不仅在这里有一套房子。
说不上自己有多幸福,于是她只好闭上嘴,登上工作□□。
爆炸的消息让进入的界面有一瞬间的卡顿,“滴滴”“滴滴”“咳咳”声此起彼伏。
刚回到工位上的许如柿在电脑后头露出一个同情的脑袋,“还好我没做团委这条线,这活也太杂了。”
乔瑰意正手忙脚乱地关闭着弹窗,闻言按了个静音键,头也不回道:“计划生育这条线是蛮好做的,毕竟马上要裁撤了。”
最近忙着接手其他条线而忙得焦头烂额的许如柿:......
她决定跳过这个悲伤的话题。
她看向乔瑰意圆润的后脑勺,忽然道:“你头上的发夹是这次L家的新品吗?”
“当时我还想着这回形针似的抓夹真的会有怨种花好几万买吗?这样看看居然也还好诶?”
乔瑰意下意识地摸上了头上的抓夹。
她往日里在这些高奢店里消费得不少,所以有时候上新,店里会和新品一起送来些无伤大雅的小玩意儿。当时乔瑰意看着觉得无趣,就随意丢到了某个角落去积灰。
直到她今天早上起床找不到皮筋,才随手拿了这个抓夹出来。
刚听完他们聊完房价有些心虚的乔瑰意:......真是凑巧。
她假装翻阅着□□上的工作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