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是故意的呢。”
程辞安没有说话,只是捡起球,随手投了个三分。
那天球场上的女孩像一阵风,横冲直撞,恣意轻狂,让他黑白灰的大学生活里难得添上了一抹彩色的画面。
那时的他还不知道她是乔瑰意,等他后来知道她名字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那舍友喜欢上她,实在不是什么偶然。
乔瑰意没再展示自己拙劣的演技,不知道程辞安是不是在故意让她,但两个人倒也算打得有来有回。
打到暮色渐起,两人在学校门口的小吃街随意找了一家店。
程辞安见乔瑰意打量着周边的环境,不动声色地拿了一张纸沾了点水,擦了擦她身下的蓝色塑料椅。
“好了,我擦过了,应该不脏了。”
乔瑰意熟练地把椅子勾过来,坐下,托腮笑着看他,“你当我是嫌脏啊。”
程辞安又擦了擦桌子,“每次和室友出门聚餐,林愈矜都不愿意来。”
“那是他龟毛。”她闭着眼,嗅了嗅,“多好啊,这里的烟火气。”
“要是天天呆在这儿,就会觉得这里油烟味刺鼻了。”程辞安将热水烫过的碗筷递给她,“人总是怀念得不到的和已逝去的东西。”
乔瑰意看着他娴熟的动作,“那你呢?有什么怀念的东西吗?”
“我?”程辞安不知道为什么乔瑰意突然这么问,“我看起来像是那种人吗?”
乔瑰意戳了戳他的手,“很娴熟啊。”
她半真半假开玩笑道,“给女朋友的?”
程辞安无奈地吐出三个字,“林愈矜。”
乔瑰意秒懂。
她颇为同情地点了点头,“我也帮他烫过。”
“......?”程辞安也没有想到他的这位舍友可以矜贵成这样,他难以想象这个画面,于是只好又重复一遍,“你帮他烫?”
“不然呢,你指望他自己动手?”看着程辞安不可置信的表情,乔瑰意想起自己追人时苦逼的半年,笑了,“那时候我都劝自己,以后工作遇到的人可能会一样的傻逼,就当提前熟悉工作环境了。”
“比如呢?”
乔瑰意想到最近的糟心事,“比如——讨厌的乙方?”
征求过乔瑰意的意见后,程辞安将菜单交给了老板,“不都是讨厌的甲方?”
“是啊,我这个甲方做得一点尊严感都没有。”乔瑰意最近在准备皮划艇活动,和社会服务组织对接的时候,快气到没有棱角,“他们交给我的活动方案,用的给别的社区的模板,连社区名字都没有改。”
“下面的预算表和上面方案里的人员价格对不上。”
“我截屏让他再看看。”
“结果,我说一个他改一个,也不知道检查下。”
“好不容易人数价格改好了,总价没改。”
“有的时候我都在想,社会服务组织这么好做,我也开一家算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乔瑰意的表情生动而具体,和烟雾下撩人的模样大不相同,却更加鲜活。
程辞安静静地听着,只偶尔附和两句。
他倾听的模样很动人,在昏暗的街边小店的灯光下,他就像一块瓷白的玉,反射着透亮的光,包容着你的琐碎和抱怨。
乔瑰意要说的话就这么卡了壳,程辞安还在等着下文,乔瑰意移开目光,“你脸上有东西。”
程辞安一愣,“有吗?”
“有。”乔瑰意伸出手,假意撩起他耳旁的头发。
眼下留下一道黑色的痕迹——
乔瑰意突然反应过来,她刚刚打完球的手还没洗就摸了他的脸。
她有些心虚地换了个话题,“所以,皮划艇活动,你参不参加?”
“人头不够?”
“怎么可能?”乔瑰意反问,“我们社区的活动什么时候不是人满为患?”
“不缺人还拉我参加——”程辞安笑容里突然带点狡黠,“去拿洗漱用品的?”
这是那天程辞安来听道德讲堂时,她戏说的话。
第二次了,程辞安用她说的话来堵她的嘴——
她佯装生气,“程辞安,你真的很记仇。”
“抱歉。”
乔瑰意却突然道:“女生有时候生气只是为了让你哄人,不是为了听道歉的。”
乔瑰意举例,“就比如说,我现在呢,不小心把你的脸弄脏了,我只会说——”
她慢慢凑近程辞安,双手合十,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姿态,“好哥哥,饶了我吧。”
程辞安楞了一下,好半晌反应过来,用手背摸了摸脸——
......难怪刚刚转移话题。
但他对乔瑰意向来生不起气。
更何况刚刚某人还撒了娇。
他从包里抽出酒精湿巾,抓住乔瑰意的手,一根根地擦拭干净。
眼神专注而认真。
就像他刚刚听她抱怨时那样。
“程辞安。”乔瑰意想到下午那个女生的话,眼里是难得的真挚,“你就是个很好的人。”
“别怀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