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琬琬抬头看了一眼这条街道入口的上方拱门上,刻着“断情路”三个字,她之前踩点的时候就注意到这条巷子的独特。
这条巷子不像寻常道路那样宽敞,两边还摆了一些小摊子,只能容下一辆马车通行,巷子两边挂满了红色和绿色的灯笼,但因为是白日,灯笼都暗着,在风中微微摇晃。
只要越过这条巷子再右转走上一段路程,就能到御史中丞府邸了。
苏琬琬快步走在这条路上,在白日,这条路显得不合时宜的冷清。
眼看就要走到巷子中段,前方一家装横精致奢靡的店铺门口,突然驾出来一辆马车。
苏琬琬不做犹豫,靠着路边站立,这街道太窄了,她选择让马车先行。
她站立的旁边摆着一个摊子,上面摆满了各色的面纱和长纱斗笠,摊主看到苏琬琬在旁边站住了还以为来了生意,兴致勃勃地问道:“姑娘可有看上的?”
苏琬琬偏头刚想回复,视线掠过不远处的店铺门口,“不用”两字还没说出口,就尽数滞在喉咙里,视线像是黏住了一样,落在一处地方迟迟收不回来。
就在那马车停稳后,一名身量极高的男子,也从店铺里面走了出来。那人脸上带了面具,看不见模样,苏琬琬只知道他跨过门槛时,举手投足都像极了一个人。
男子的身段纤长而略显消瘦,举步时下巴微扬,一举手,一抬足,都是不经意间透露出的矜贵与风流。
与记忆中竟然是一模一样……
可是,他不是死了吗?两年半之前不就已经死了吗?
苏琬琬的手指紧扣,心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狂跳起来,慌乱与痛苦不断地冲击着她的意识,可即使是如此痛苦,她的目光依然紧紧地落在男子身上。
既然没死,为何不传回半点消息?
曾经言之凿凿许下承诺,不过两日就销声匿迹,怕不是惧了怕了,便趁她不在逃之夭夭。
苏琬琬深吸一口气,她当时是被刀光剑影吓傻了脑子,才会如此轻易就相信了他。
曾经炙热的情愫都被这盆凉水浇灭,悲痛不在,只余下被欺辱的可笑。
许是落在身上的视线太过强烈,玄衣男子要上车的动作,心有所感地扭头,向着苏琬琬这个方向看过来。
而苏琬琬还没回过神,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接过摊主手里的长纱斗笠,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她这才回复摊主的话,“这个我要了。”
玄衣男子只是扫视一眼,就收回视线,抬腿上了马车。
在他后面,又有一位男子进了马车后,马车才缓缓动了起来。
苏琬琬站在路边,隔着一张轻薄的长纱,看着这辆黄褐色的马车从她面前缓缓经过。
苏琬琬的内心依旧激荡,恨不得冲进马车里面为当年的事情讨一个说法,但是三年的沉淀磨练了她的理智,而这份理智稳住了她。
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来京城的目的,她要找到凶手,并将其绳之以法,目前也只为了这份目的活着,在完成它之前,她不会再为自己招惹其他的麻烦。
任何可能的麻烦,都不可以。
初夏的清风将马车的车帘卷起一角,露出马车内男子的仍带着面具半张侧脸。
他们在短暂的时间交错而过,一方隐藏在纱帘之后,一方仿佛毫不知情。
等到马车彻底越过苏琬琬,苏琬琬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好自己的心情,往既定的方向走去。
而在马车中,周南行看着齐峥身侧的窗帘,似乎能够能够透过那窗帘,看到马车之外的女子。
周南行神色难明,“主子,她看到了。”
齐峥脸上的面具已经摘下,张扬略显锐气的五官很平静,看不出情绪,只余一双浅褐色的眸子看着袖袍上的锦绣纹路。
半晌,他身子后仰靠在车厢上,发出一个“嗯”字。
*
苏琬琬往巷子的另一侧出口走,等到终于走到了,却被告知此处路口暂时不允许通行,还放了两排栅栏,显然是不允许通过。
苏琬琬都走到这了,那里肯轻易作罢,她昨日来的时候,明明都还可以通行,怎么近日就不行了。
她试图往前与守在门口的守卫沟通,“这是为何被拦起来了,昨日都还好好的?”
守卫也不明所以地摆手,“上面传达下来的消息,我又如何知道?”
苏琬琬看像栅栏的另一边,白日来这条巷子的人像是极少,但也有人试图进入这条巷子,无一例外都被拦住了。
苏琬琬没办法,只好问道:“那除了这条巷子,可还有其他稍微近点的路,可以去南屏街的?”
守卫刚要回答,旁边走出来一位女子。
这女子看着上了些年纪,眼角盖了厚厚的脂粉仍然能够看到皱纹,但是能瞧出容貌是上好的,穿着一身碧绿长裙,头戴玛瑙玉簪。
绿裙女子道:“我恰巧也要往南屏街去,我领着你一块吧。”
她说话的时候尾音偏长,语调上扬,有一种懒散随意的感觉,苏琬琬听着有些不习惯,很少听见女子这般说话。
这是人的一片好心,苏琬琬亦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应道:“那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