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在办公室寒暄了一会儿,嫂子便道:“那我们回去吧,我买了些菜,晚上我们在家吃。”
一行人下了楼,表嫂到后备箱拿食材和蛋糕。
表哥表嫂人都很朴素,两口子一起管着这个大东家人在国外不闻不问,小东家也人在上海毫不关心的厂子,厂里营收报多报少了也没人知道,却还是一直勤勤恳恳地经营着。
三年了,嫂子也还是开着从娘家带来的小代步车。
嫂子拎出两个购物袋,表哥立刻接了过来:“我来。”
嫂子把购物袋递过去,关好了后备箱门要去接过一袋,表哥却说:“没事,你带着圆宝。”
结婚七年,表哥表嫂一直都很恩爱。
干柴碰烈火只是一时,能相濡以沫,共同面对生活的平凡和琐碎,还能从平凡琐碎中过出乐子来——大概这才是真正的爱情吧。
夫妻能做到这份上,也是夫复何求了。
沈星露和陆铭舟一人一边地牵着小圆宝的手,表哥表嫂跟在后面,厂里的小土狗摇头摆尾一直跟着他们,一行人步行到了厂区前方的一栋别墅。
别墅建地三百多平,共三层楼,装修比他们上海那一栋老洋房还要奢华一些。
小镇地皮与上海相比几乎就是白菜价,因此沈佳辉在设计时也一点不心疼,二楼二百多平的空间只隔了两室一厅,留了个巨大的客厅出来,南面一面都装上了大落地窗。
窗子开着,风轻轻吹拂着窗边的纱幔,看着格外惬意。
陆铭舟一家都是做工程的,自己也做建筑设计,眼睛就是一把活尺,扫了一眼客厅说:“这客厅有一百八十平吧?”
沈星露对数字迟钝,问了一句:“这你就知道了?”
陆铭舟扭头垂睨她:“别忘了你老公是干什么的,不信拿把尺子量一量,误差不超过十平方。”说着,换了双拖鞋走进去,“我爸干了一辈子工程,到头来自己老宅都搞不出一个这么宽敞的客厅,看来还是乡下好啊。”
沈星露一个白眼翻过去便再没翻过来,这是城里人到乡下凡尔赛来了?
*
陆铭舟第一次见岳父岳母是在杭州,后来陪星露回过一趟荣州,这小镇倒是第一次来。
巨大的落地窗外看到的不是车水马龙的城市景观,而是一大片青青草原。
风吹拂着草地,发出簌簌的声响。
陆铭舟想到了一个格外诗意的词,叫风吹麦浪。
小镇很静,哪怕四周多是工厂,也依然比他们在上海闹中取静的老洋房要静上许多。
小镇也很清凉,在江南的夏天,四周习习吹来的过堂风比空调更清凉舒服,是一个让人来了就不想走的好地方。
这里的山水灵,星露身上的随性自然、天真烂漫,大概也是从这方水土中长出来的吧。
表嫂说:“你们先坐,我去切西瓜。”
“好哦!”
表嫂三下五除二切好三盘西瓜,尝了一口,很甜,对刚换了衣服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沈星露道:“露露,西瓜切好了,给铭舟送过去吧。”
于是,随一阵西瓜香甜的气味和“咔嚓咔嚓”的咬西瓜声,沈星露出现在他侧后方说了句:“陆铭舟,吃瓜了。”
陆铭舟一回头,便见沈星露不知何时换上了睡衣。
坎肩、短裤,还光着一双嫩嫩的小脚,看着格外清凉。
沈星露一手拿着一盘西瓜,一手举着一把叉子,嘴里还在吧唧吧唧地嚼着,自己吃嘛嘛香,就是忘了再给他拿一把叉子。
叉子上叉着一块被她咬去了一半的西瓜,细看还能看到一对整齐的牙印,被沈星露举在手上。
沈星露见他不吃,还一直暧昧地盯着自己看,不明所以地说了一句:“吃呀。”
好。
沈星露一米六五的身高在女生中已不算矮,奈何陆铭舟太高,两人面对面站立时沈星露还是差了一大截。
陆铭舟两手闲闲散散插在西裤口袋,上身微微向下弯,把她叉子上那一块衔走。
沈星露呆愣愣地看着他,心里无数潜台词划过。
干嘛非吃这一块,都被她咬过了,他自己不尴尬,此刻尴尬的竟成了她。
沈星露问了句:“好吃吗?”
“嗯,再来一块。”
在表哥表嫂面前的沈星露,早没了在老洋房时的作威作福和嚣张跋扈,而显得格外乖巧,听他这样说,便又叉了一块递到他嘴边。
陆铭舟咬着西瓜,又指了指窗外绿地问了一句:“外面种的是稻穗吗?”
他想起小学时写作文常常用的一句俚语,叫“成熟的稻谷会低腰”,以此来比喻人的谦虚。
他没见过稻穗,不过看窗外青黄不接的一大片,每一支也都弯下了腰,大概也就是成熟了的稻穗吧。
而话音一落,便遭到沈星露无情的嘲笑:“这是狗尾巴草啊,哥哥!还稻穗。这就是一片荒草地,十几年了都没人打理,上面长的都是杂草好吧。”
一句话打破了陆铭舟所有的诗意。
沈星露小时候常常和小镇上的小伙伴们一起摘狗尾巴草,吹蒲公英,那片荒草地上常长的几种植物她几乎都能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