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答应过员工的季度奖金发愁是什么滋味。
她只是忽然意识到,这可能是他天之骄子、鲜衣怒马的人生中,第一次遭遇这样接二连三的挫败吧?
沈星露“呼—”地叹了一口气,走去调高了空调温度,又把卧室里的被子抱过来盖在他身上。
是在给他盖被时,陆铭舟忽然睁开了眼。
他眼里布满了血丝,定睛看了她许久才清醒过来认出了眼前是谁,下意识把被子推给她说:“没事,不用了。”
沈星露道:“回卧室里睡吧,sorry。”
陆铭舟迷迷糊糊应了声:“没事。”而后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继续沉沉入睡。
沈星露上了个厕所,之后便一直没再入睡。
她中午十二点的飞机,而临近十点时陆铭舟还没有醒来。
她也纠结了许久,一方面不忍心喊他起来,只是不喊他而一个人去机场,又好像是昨天吵过一架后的不辞而别。
她换了一件藏蓝色衬衫裙,头发松松绑了个马尾,对着镜子给自己化了个淡淡的妆,口红从淡橘色换成了深红色,又从深红色换回了橘黄色唇釉,这让她的脸色看上去明亮了一些。
她拧好了唇釉扔进包包里,走过去蹲在了陆铭舟身旁。
她伸手摸了摸他脸颊,他脸颊冰冰的,嘴巴上长出了细细碎碎的胡茬,颓废感比昨天更强了。
沈星露叹了一口气,等了一会儿见他还是不醒来,便在他耳边轻叫了声:“铭舟。”
陆铭舟像一下子想到了什么,从睡梦中惊醒过来:“对,你要出发了吧?我打个车。”说着,迷迷糊糊找起了手机。
沈星露蹲在地上撇撇嘴:“要不我自己去吧,你再睡会儿。”
“不用,已经醒了。”说着,陆铭舟坐了起来,用手胡乱摸了摸脸来打起精神,三下五除二定好了车子,说了句,“等我五分钟。”便趿拉上酒店拖鞋去卫生间洗漱。
很快,他刷了个牙又冲了把脸走出来。
他随手拎起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说了声:“走吧。”便推着她行李箱走出了房间。
沈星露跟在他后头,看他衬衣下摆大喇喇地露在外面,脚上还穿着酒店一次性拖鞋,想着反正一会儿出了酒店就上车,到了机场也不用他下车,估计也懒得换皮鞋了吧。
沈星露并没有提醒他,以为他自己知道。
直到走到电梯口,两人肩并肩站定,沈星露按了电梯,陆铭舟则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脚,怔楞一瞬——
“操。”
沈星露:“……”
“等我一会儿。”说着,陆铭舟往回走,过了一会儿又换了双皮鞋大步过来,看得沈星露有些想笑。
电梯恰好“叮—”地一声抵达,两人一起站了上去。
到达酒店大堂时陆铭舟叫的专车已经在大堂外等待,司机下车帮她把行李放进后备箱。
车子缓缓驶出——
陆铭舟大敞着细长的双腿大喇喇坐着,脑袋后仰,正在闭目养神,昨晚的酒劲让他的眼眶依旧通红。
沈星露侧过头看了他一眼,问了句:“亲爱的,周老板那边的融资已经到账了吗?”
陆铭舟抹了一把脸叹了口气:“没有呢。”
他其实还没有想好,和点石的合作一直是傅年宽一个人在积极推进,遇到傅年宽找他抉择的地方,他又拖着不给一个明确答复,他怎么想的傅年宽心里也门儿清。
沈星露问:“你觉得你们公司前景怎么样嘛。”
换在以前,陆铭舟自然有十足的把握。
一时的资金缺口又算得上什么,他之前从不认为自己会为区区三千万犯难,他会带着全公司毫不犹豫地大步向前迈进,根本不会有后顾之忧。
只是这一阵他忽然就没那么自信了。
他爸爸说得对,他之前太自信,也太理所当然。
沈星露说:“要不咱不要点石的投资了,就把房子拿去抵了吧,真的。我也不希望你们公司倒闭,也不想看到你这么愁。”
陆铭舟听了,只是扭过头看着她,对着她浅浅地笑了一下。
而沈星露竟读懂了这一生浅笑的含义。
她明白陆铭舟是不会去抵押房子的。
房子是他爸买在沈星露名下,并且签订过赠与协议的,是他爸给她的彩礼。
接受了融资,他心里压力不会有多大,他可以心安理得地拿上那笔钱去发展壮大自己的公司,哪怕公司发展不好,濒临破产,他也只需按照协议和法定程序正常执行,这样的游戏他大可玩得起。
但若是抵押了沈星露的房子去贷款,他便输不得,这么大的压力他承受不来。
沈星露叹了一口气:“好难啊。”
“是挺难的。”说着,陆铭舟拍了拍她手背看向她,好似语重心长想与她说许多话,却最终只说出一句,“回去好好陪你姐养胎,好好给你妈打个电话,昨天是我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