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饭吃得并不痛快。
最近有一个区重点的项目在招标,甲方对他们的设计方案很感兴趣,拉着他们一轮轮地聊,方案也一遍遍地改,历经四五个月,方案订得差不多了,上百页的合同双方律师也都已谈妥,只差临门一脚的签字,甲方那边却迟迟签不下来,说是预算不足,希望他们把报价砍掉三分之二。
砍掉三分之二,也不知是他们哪个领导拍脑门拍出来的。
甲方太过强势,他们公司的销售总监搞不定,只能请他回上海摆平。
他知道点石老板和甲方认识,关系不错,他去请点石出面,点石老总便派了自己的得力干将周诗妍来当和事佬。
只是今晚和甲方老总聊了一晚,甲方预算上也始终不松口。
报价砍掉三分之二,相当于让他们公司白干,而如果不签,便是被甲方彻底白P了四五个月。
活儿干都干了一半,报价被人砍掉了三分之二,这种感觉很不好。
甲方老总也是个老狐狸,一晚上绕来绕去,一步都不肯让步,听得他差点当场和甲方撕破脸皮,好在周诗妍拦住了,在中间唱白脸斡旋。
回了老洋房,陆铭舟把车钥匙往门口筐里一扔,鞋也没换便上了楼。
老洋房内一片寂静,仿佛只剩下大家浅浅的鼻息。
今晚的月亮圆盘一般明亮,皎洁地挥洒进客厅内。陆铭舟站在楼梯口朝主卧方向望了好一会儿,透过一扇紧闭的房门,仿佛能看到星露小姐此时此刻正舒舒服服窝在被子里熟睡,身边围着一圈的小猫。
他不想打扰,便径直向书房走去。
关上房门,方才饭局上的事再一次涌上心头,他砰地一声坐在了皮质转椅上,用力一把扯开了领口的领带坐在桌前冷静。
书房的灯光苍白得令人难受。
坐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气消了些,目光往边上一瞥,瞥到那架儿童上下床便又是一阵烦躁。
这栋老洋房一开始便是星露小姐看中的,后面也是按照星露小姐的意思来装的。
沈星露搬进老洋房时他人还在美国,过了一年回了上海,这房子角角落落里都已放满了她的物品,早已没了他半点容身之处。
这房子原本就是他爸送给星露小姐的礼物,大小姐开心就好。
只是他刚刚着急出门,却发现扔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却沾满了各色猫毛……
他记得他在衣帽间里留了一套西装,进了衣帽间却怎么也找不着,问了阿姨,阿姨说是拿去送洗了,忘了拿回来,一时间只觉得心气不顺。
他没办法,只能让阿姨用胶带把西装上的猫毛粘了粘,就这样穿了出去,只不过一晚上都觉着难受,总觉得身上哪里又粘了猫毛。
看着那架儿童上下床,陆铭舟独自怄了一会儿气,又忍不住气笑了。
“算了。”想着,陆铭舟拎上西装外套下了楼,又从筐里拿了钥匙,准备出去找个酒店好好睡一觉。
第二天,沈星露一睁眼便摸了摸床边,见床边空空如也,便又起床去书房确认了一眼。
陆铭舟昨晚没有回来!
看了一眼手机,微信还停留在她昨天打到一半的“你几点回来?”,而陆铭舟也没有主动给她留言。
她男人夜不归宿,还不报备,想想便让人生气!
但又转念一想,他平时基本不在上海,他晚上回不回来,几点回来,她根本无从得知,回了上海又期待他能有什么两样。
他们之间这关系,和室友又有什么区别?
沈星露愤愤地坐到了沙发上,打开手机,又看到凌晨时竟收到一条交警短信,说她奥迪那辆车在徐汇某路口闯了红灯,要扣六分?
一大早令人窝火的事情接踵而来,沈星露立刻截图发给了陆铭舟,说了句;【你闯红灯了哦,要扣六分!】说完,拿起茶几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仰头将冰凉的一杯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而陆铭舟是在下午时才回复的:【好的,我去处理。】
一下子扣六分,“我去处理”他说得倒容易。
她“哒哒哒”打字问了一句;【你是准备自己处理还是找人处理?】
陆铭舟:【找人处理。】
找人处理,万一被摄像头拍到正脸了呢?
沈星露便下了个app去查看这次的违章,而她大概这辈子都忘不掉她看到违章照片的那一刻。
那张照片像一道晴天霹雳劈碎了她的三观,也劈碎了她原有的宁静生活。
照片像素清晰得不能再清晰,而在照片中,陆铭舟坐在她那辆雾蓝色奥迪车的驾驶座开车,而副驾上竟还坐了个人。
是周诗妍。
她不清楚这个场景为什么会发生,她只是看到她那辆车在前方红灯的情况下却已经驶出了斑马线,而在挡风玻璃内,周诗妍一只手搭在陆铭舟握着方向盘的那只胳膊上,而陆铭舟扭过了头,正在与周诗妍对视。
两人的神情并不是开心愉快的,倒像是陆铭舟在生气,而周诗妍在哄他。
但这肢体动作之间的暧昧和亲近,却早已溢出了屏幕。
震惊之余,沈星露感到自己的身体在剧烈发抖,他这几天到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