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年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感伤中,丝毫未察觉背后有人正在慢慢靠近。
“你好,请问……”沈白曜蹲在了那个“奇怪的人”的身边,听见她在低声啜泣,放缓了声音,“请问,你也是来看我妈妈的么?”
像是被“妈妈”两个字击穿了心灵,沈瑜年闻言猛然一抬头,对上了沈白曜关切的视线。
那是一双并不多情的桃花眼,微微上挑的眼尾,反而衬得那眉目多了些许疏离的婉约,这双眼睛,肖极了其母亲。
沈白曜的五官精致得有些锐利,虽是稚气未脱的小女孩,依旧显得高冷。气质中与生俱来的不近人情,对沈瑜年来说简直熟悉至极,这一部分,当然就是女儿遗传了父亲。
只一眼,她就能辨出,面前的人是她最亲爱的女儿。
那眼神原是这世上最令人忘返之所在,满载十年的错落归来,仍觉人间值得。
此刻的她,正在隔着灵魂,与自己的骨血对望。
青山依旧,是她惦念已久的女儿;近在咫尺,母女却不能相认。
“白……”沈瑜年的心像是被女儿紧紧拴牢,隐隐作痛,纵有满腹牵挂,亦不知从何说起,只呆呆地凝视着女儿,意图用眼神,传达不可及的思念。
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
有没有按时吃鸡蛋?
有没有受委屈?
妈妈……真的很想你。
对不起……
万般心绪翻山越岭而来,最后她还是打定主意:
暂时不能向女儿暴露自己的身份!
沈瑜年不想因为自己的出现,搅乱女儿现有的生活。
沈白曜不明白,面前的陌生女孩,为什么看到自己的时候,会流露出如此悲伤的神情。她更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与那人四目相对时,竟萌生出微妙的亲切感。
仿佛她们,有过一面之缘。
“你……还好么。”见对方没有答话,且傻傻地不说话。沈白曜也不追问,抽出一张面巾纸,替她拭去脸上斑驳的泪痕,挤出个不那么生硬的笑容,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问题。
“请问,你也是来看我妈妈的么?”
沈瑜年的神思被纸巾轻柔的触感召回,口罩掩盖下的嘴唇微微颤动,她红着眼眶,愣愣地点头,陡然意识到什么,又使劲摇头。
“我是……我是来看……”她语无伦次,心虚地把头扭向师兄的墓碑,“我是来看,邵叔叔的。”
“我是邵叔叔的远房侄女。”沈瑜年只能给自己现编这么个身份。
沈白曜点头,相信了这个说法,又见对方的神色实在低落,她张开双手,给出一个拥抱。
一个拥抱可胜千言万语,最抚人心。
沈白曜不知道的是,在沈瑜年的心里,这个拥抱,足以抚平那场飞来横祸带来的支离破碎,也足以弥补她作为孤魂野鬼游离的彷徨。
毕竟,她的宝贝,近在眼前。
沈瑜年犹豫地抬起手,刚想回拥,沈白曜撤开了手,拿起放在一旁的铁盒子,接着双手递到对方面前,“送给你。”
“这本来是要给我妈妈的,可是她……”沈白曜看向妈妈的照片,忍着泪意,露出苦笑,“吃不到了。”
“那就送给你吧。”
沈瑜年接过印着樱桃小丸子卡通人物的盒子,胡乱蹭了把泪水,破涕为笑,“她一定能吃到。”说着,起开盒子并捧给女儿。
秋风乍起,枫叶零落,在原地转了几回,重返故地,得见故人。
“白曜。”一个低沉又带有磁性的嗓音传来。
“怎么蹲在地上。”脚步声由远及近,好似过往的一点一滴,敲打在沈瑜年的心间,她徐徐抬起头,虽然泪水模糊了视线,看不清来者的脸。但她依旧能辨别出,不远处那个身穿黑色西装,高大挺拔的男人。
正是她阔别了十年的老公!
沈白曜闻之站起,向爸爸招了招手。沈瑜年也遽然起身,却发现,冯昭筠身后,跟着一个留着披肩长发、气质优雅的女士。
见此场景,她不由得顿在原地,在极度震惊之下,还不忘和女儿道别,只不过,是用尽气力保持表面的平静。
“谢谢你,我先走了。”她僵硬地点了下头,便匆匆离去。
沈瑜年不敢久留,怕下一秒就听到她的宝贝,对别人喊妈;害怕这个家庭,再无她的落脚之地。
“再见……”沈白曜盯着那个落寞的背影,招了招手,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疑惑。
真是个奇怪的人!不过当她望向那双含着泪光,又清澈如朝阳的眸子,不知怎的,心中的郁结散了大半。
冯昭筠走到女儿身前,略微偏头看向匆匆离去的身影,也没放在心上。
“阿姨好。”沈白曜乖巧地向来人问好,她认出了这位是妈妈念研究生时的同门师妹,就算婚后定居在省外,每年这个时候,都会来看望故人。
“白曜好。”女士替沈白曜将乱发别至耳后,又把花束放在墓碑前,眼神悲戚,“师姐,我来看你了。”
……
沈瑜年半低着头,不顾一切往前冲,想要先逃出这里。
行至拐角处,却撞进了一个带着皂香味的怀抱,她的脚下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