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啊，”江听雨回想了一下，“要是我们还在沥城，应先生那片林子里的冬笋也长得差不多了，要是冬天还要饿肚子，估计还得去偷他的。”
“还去呀，”钟无媚毫不留情地嘲讽她，“上次咱们去，被人家看见了，还不够丢脸的呀？”
“这怎么一样？二哥哥的书里说了，今时……今时……”江听雨拧着眉想了下，忽然记起来：“今时不同往日！
“哪天小六跟应先生成亲了，他就是我的……我的，妹夫？”
她顿了下，像是在说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扭过头看向苏绾，新奇道：“那时候都是一家人，谁还在意这个，你说是不是，小六？”
“哈哈哈……对啊……”钟无媚也反应过来，冲着苏绾弄眉挤眼：“也是我妹夫了！”
苏绾没说话，跟着她们一块儿笑倒在斜榻上，眼角笑出了点点泪花，被她拿帕子拭去了。
她今日身体原是不太舒服的，还好上了妆，淡淡胭脂掩去了疲倦的神色，石榴红的口脂遮住了泛白的唇，竟让人看不出来虚弱。
三人正玩闹着，外间有侍女步履匆匆地走进来，说是受钟夫人吩咐，领着她们去拜见渊政王妃。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收拾好衣着跟上去。
中途江听雨扯了扯钟无媚的衣角，忐忑不安地问道：“你说这王妃见我们做什么？”
“我怎么知道？”钟无媚心中也有些害怕，“我什么时候见过这种大人物？”
苏绾道：“只是见一面，我们按规矩行礼回话就好了。”
她的声音温柔沉静，莫名地让人安心。
三人到了堂上，只见钟夫人与一衣着华贵的妇人端坐于主位上，那妇人梳宝髻，戴金玉冠，冠上插满镶嵌精致的金银珠宝的华钗桂，宽袖锦衣，雍容华贵，艳丽照人。
她们上前行了跪拜礼，还没等到渊政王妃让她们起来，便听到一道黄鹂般清脆的声音：“几个姐姐，哪个是小六呀？”
众人面露意外之色，不知她为何忽然出声。
苏绾愣了下，直起腰来，迅速地打量了一眼。
那女孩坐在渊政王妃左下方，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也是别样华贵的绣金衣裙，白净圆润，长相有五分随了渊政王妃，应是所谓的平岚县主了。
她再次拜下：“见过县主。”
渊政王妃握住平岚县主的手，笑问：“你做什么去？”
平岚县主答道：“我去跟姐姐说说话。”
说罢便提着裙子腾腾腾地跑下来。
苏绾低着头，一双嵌着拇指大的南珠的云头履赫然映入眼帘，绿缘边的赭色花锦裙摆随着蹲下的动作，在鞋边堆成一团。
苏绾维持着礼仪，没有抬头看她。
平岚县主也没有让她起来的意思，她朝一旁的侍女招手：“你过来。”
那侍女应声走过来，将用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她。
她在苏绾面前慢慢地拆开了，柔软的织锦中，一条小黑蛇盘成一团，浑身都是令人头皮发麻的黑色鳞片，一双黑中带绿的眼睛盯着苏绾，嘶嘶嘶地吐着鲜红的信子。
平岚县主眯着眼笑了，眉眼弯弯，如同民间家中摆放的大阿福。
“听说你最喜欢小蛇了，来，摸一摸黑将军呀。”
苏绾霎时僵住，胃里一阵无法抑制的翻江倒海，她没敢多看一眼，匆匆撇过头去，身体后仰躲开。
“不知是何人胡说八道，这蛇我实在是害怕得紧，一时失仪，望县主见谅。”
江听雨搞不清楚状况，悄悄往这边瞄了一眼。
“怎么会呢？”平岚县主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又把小黑蛇递近了些，那双圆眼澄澈清明，带着几近诚挚的期待：
“黑将军很可爱的，又很好玩，小六姐姐怎么会不喜欢？”
钟无媚看出来她是故意要给苏绾难堪，心中生起怒意，挺直了身体插嘴道：“县主有所不知，我们小六生性怕蛇，您还是把这宝贝东西收回去吧。”
钟夫人一直紧张地看着她们，脸上挂着的笑容越来越勉强，终于扭过脸对渊政王妃道：“王妃莫怪，我这三个侄女生在野里，还未来得及教点规矩。”
“无妨，”渊政王妃笑着安抚她，“都是孩子，无非是闹着玩罢了，我自然不会放心里去。”
钟夫人笑着点点头，心中却狠狠地啐了她一口：明明就是惯着你家小霸王，来作践我这三个女儿！
平岚县主看了眼钟无媚，眉头一皱，似乎是没听到她的话似的，仍是直勾勾地盯着苏绾。
“姐姐一直低着头做什么？抬起头来看看黑将军嘛，说不定看上一眼便喜欢了呢？”
苏绾心中一阵无法抑制的反感，这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真正地直面接触公卿权贵，如此咄咄逼人，背后却是显赫的簪缨世家，令人生畏的皇亲国戚，自己还反抗不得。
她慢慢地抬头，忍住那股恶心的晕眩感，目光虚虚地落在平岚县主的金手环上。
“你不要怕他嘛，你再近点看……”平岚县主笑着，说着，又要把黑将军送过来。
“玥儿，”王妃忽然叫住她，“回来——”
“母亲——”平岚县主诧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