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说过，如果你能救下阿祚，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所以现在是我该兑现诺言的时候了。”李凌薇看着朱友贞说道，“我替阿祚感谢你。”
闻言，朱友贞身子一愣，复杂的神情在李凌薇脸上徘徊了许久，“公主殿下多虑了，如果公主殿下不情愿，臣自不会勉强。”
李凌薇听了朱友贞的话，悬着的那颗心稍稍放松了些，这招欲拒还迎暂时还算管用。她暗自有了底，不动声色地将翟衣重新整理好，打量着朱友贞脸上的变化，屏气冷声道：“那咱们约法三章，可好？”
面对李凌薇突兀的提议，朱友贞有些局促，不过良好的修养使他立即将脸上的疑惑掩饰下去，温和地回道：“公主殿下请讲。”
“其一：我们的婚事虽是由圣人赐婚，可你我心里都清楚事情的真相，所以我们只能是‘名义’上的夫妻。”李凌薇严肃地说，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
“其二：我看得出你是一个正人君子，所以在外人面前，我会努力扮演一个贤惠的妻子，与你相敬如宾、和睦恩爱，可是私下，你不得干涉我的自由，不得插手我的任何事情。”
“其三……”李凌薇顿了顿，看着面色越来越凝重的朱友贞，语气缓和了一些，“以后私底下若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必再称‘臣’，也不用再尊称公主殿下。”
听到最后，朱友贞敛起肃容，唇边不期然流露出一丝笑意。他能理解李凌薇的羞涩和微妙的情感，他愿意等她的畏惧感慢慢减退，他相信精诚所加，金石为开。他点了点头，“好。”
李凌薇见朱友贞一口气应承下所有要求，反而有些不适，迟疑地问道：“这三点你都应下了？”
朱友贞盯着李凌薇的眼睛，铿锵有力地回道：“是。”
李凌薇如释重负，“一言为定。”
朱友贞伸出小拇指欲和李凌薇拉钩，他满含期待地看着李凌薇。
李凌薇看着他的动作，犹豫片刻，最终也伸出自己的小拇指，和朱友贞微烫的手指勾兑在一起。她盯着俩人缠在一起的小拇指，心中不由得一阵苦笑，嘴里满是涩味。
朱友贞又伸出大拇指小心翼翼地轻盖上李凌薇鲜红的指甲盖，欢喜道：“这样公主殿下可就不能再反悔了。”说完，整个人轻松地笑了起来。
李凌薇见他笑得像个孩童，也不由微微扬起了嘴角，气氛稍微缓和了些。四目相对，两人不觉脸都红了。
朱友贞默默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中夹杂着一丝无奈。他鼓足了勇气，“只是今晚……恐怕臣要留宿在这里，还望公主殿下见谅。”
“我说了我们是‘名义’上的夫妻，你今晚自然要留在这里，只不过咱们……”李凌薇的神情显得有些不安。她在心里想：如果被朱全忠知道她在新婚之夜和他的儿子约法三章，再把他的儿子赶出新房，说不定明日他就立刻带兵攻进陕州。
“公主不必担心，臣都明白……”
“我只是……”李凌薇解释道，“还没有准备好。”
“臣愿意等待。”朱友贞浅浅一笑，又问道，“公主饿不饿？”
李凌薇摸着自己的肚子，点了点头，她的确是一日未曾吃过东西了。
朱友贞走出寝阁，很快又跑回来，双手捧着一张胡饼，递给李凌薇，“公主吃一些吧，这一日着实辛苦了。”
李凌薇诧异地接过胡饼，掰下一小块放入口中，惊奇地瞪大了双眼。这胡饼状如满月，外皮酥脆，酥而不散，以胡桃仁为馅儿，入口易化，味道竟然和长安城辅兴坊的一模一样！
“辅兴坊的胡饼已关门歇业。臣在长安城寻找了很久，才找到当初的老板，让他做了一些，公主觉得味道如何？”朱友贞道。
李凌薇的内心多少有些感动，可她不敢说出真正的感觉，极力克制着自己。她朝着朱友贞点点头，算是感谢他的用心。
烛台中的龙凤竹已燃烧过半，两人在阿诺和阿虔的服侍下褪去一层又一层礼服，换上寝衣。
李凌薇画好晚妆，喜婆净过手将两人头发各剪下一缕，挽成同心结放入锦囊，压于衾枕之下，最后放下合欢纱帐告退。
青铜鎏金博山炉中焚烧着御赐的百合香，炉内细细地喷出香气来。庭院中一直洋溢着欢畅的笑声，直到此刻，才安静了下来。
二人合衣躺在宽大的沉香木寝床之上，中间的距离足可以再放下两个人。绣被早被人浓薰过，散发着香甜诱人的气息。
李凌薇怀揣心事望向帐顶四角缀着的葡萄纹花鸟银香囊发呆，没有打破沉寂。
“其实，能娶到公主殿下，臣早已心满意足，又怎敢再有任何非分之想。”突然间，目视藻井的朱友贞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而后他又微微一笑，“对不起，臣违规了。”
李凌薇闻出香气中掺杂着蔷薇花，好奇道他是如何知晓她喜欢这种香味，于是侧过脸看着摇摇曳曳的烛光下笑面如靥的朱友贞，心底竟泛起一股悲凉之感：人们总是千方百计想得到那些求而不得的物什，殊不知退一步，天空会变得更加晴朗。只是她的心已经满满的被那个叫李存勖的少年郎占据了，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如果此刻同她躺在喜床上的人是李存勖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