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最近河水上涨了吗?”自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后,谈萤每天都上天台观察。明显地看到碧水的水位在逐渐上升。
李骰一脸不解,“河水上涨不是挺正常的,每年雨季上游存不住水了就会开闸放水,我们这就会河水上涨啊……”
“对啊……”谈萤盯着他,幽幽道,“可是,近几个月一场雨都没有,哪来的水呢?”
李骰打了个激灵,是啊,没下雨,哪来的水呢。没有水,河面又怎会上涨?
在两人愣神的时候,“啪嗒”一滴水落到巷子口的遮阳棚上。紧接着,越来越多的雨点从天上落下,越下越密,越下越急。
这场迟来的秋雨来势汹汹,午后的光景被乌云遮蔽得漆黑。谈萤跑回便利店,扯过纸巾不住地擦着身上的雨水。
接着打开了灯,却突然愣住。那张用来擦雨水的纸巾,此时布满了黑色的污渍。谈萤连忙跑到便利店的小卫生间,对着镜子一照。
好家伙,这下的是什么雨?!她今天穿的浅卡其上衣,被雨水滴落的部分,都赫然一块污渍。更别提手臂和脖颈流淌的雨水。
她转头朝外望去,遮天蔽日的乌云,倾盆的怪雨。不断地从屋檐滴落的漆黑雨水和路上行人惊呼的声影,整个世界仿佛已被冲洗成肮脏罪恶的样子。
这场雨显然非同寻常,群里已经有人心有不安,不住地散播着消极情绪。而谈萤死活想不起来家里的窗关紧了吗。
一想到房间内被这漆黑的雨水浇透,她就没来由地烦躁。看着街道上的行人一个个减少,她思索片刻,决定提前回家。
店里没备有雨具,她只好拆了店内售卖的雨衣和雨伞。穿戴好,她推开门走进雨幕。
她不喜欢水,而这恶心的雨水更是让她心思全乱。
村里的排水系统一般,此时路面已经积攒了不浅的积水。谈萤穿的是一双凉拖,此刻淌在积水里,心里越发烦躁。
她挑着地势高的地方小心翼翼地落脚,确保尽可能地少接触那些黑乎乎的积水。同样因为积水,一些井盖被拱起来,正在积水上漂浮着。
她瞪大了双眼,防止自己一个不慎踩到没盖盖的下水道,那可就完蛋了。
正当她全神贯注地行走时,一个黑影忽地袭来,缠住了她的脚腕。谈萤一惊之下,肾上腺素上头,一抬脚就是一记狠跺。
那玩意吃痛,“咻”的缩回了下水道。
谈萤回身看去,那下水道里两盏亮莹莹的灯泡眼,正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她。
谈萤狠狠地咬紧牙根,突然就笑了。心里有道弦仿佛崩开,她平静地注视着那怪物,竟然抬脚就要往那方向去。
可那东西却不再盯着她,一矮身就潜入下水道深处。
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声音,“小萤?是你吗,在雨里站着干啥,快进门啊。”是张叔的声音。
谈萤站着敛住一身的怒气,慢慢往家的方向走。
张叔应该在前院等了好一会了,门口的玄关处滴落着一滩黑漆漆的雨水。
她开了门,请张叔进来,“张叔,你先坐坐,我换身衣服。”
谈萤上楼,先是检查窗户关紧了吗。奇怪的是,三层楼所有的窗户都关的严严实实,一点雨水也没透进来。
她之前关的?没印象了,又赶紧换上干净衣服,顺手拿只笔把微湿的长发盘起来。
她下楼的时候,看见张叔拿着鱼料在都里面的小鱼。可惜那鱼今日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半点都不赏脸。
“不吃是吧?”谈萤开了口,“这鱼嘴挑得很,喂什么都不吃。”她边说着,边盛了杯水递给张叔,“张叔,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张林生捏着纸杯,局促地坐在木制沙发上,一张干瘪的嘴唇张了又闭,似乎无从说起。
谈萤看出他的尴尬,主动开口,“叔,你要是找我大姥姥,抱歉啊,她还没回来。”
“嗯……我知道,我是来找你的,兰姐她……有没有嘱托些什么……”张林生喝了口水,“关于碧水的……”
“碧水?那条河?”谈萤思索了一下,“大姥姥说要带我下去捡贝壳算吗?”她故意这么说的,那晚在碧水中央,张叔可是表现得不像寻常人。接着又慢慢地补充,“其实,张叔,我那天晚上看见了……”
坐在对面的张林生忽地抬起头,紧张地盯着谈萤,满脸不可置信,“你看见了什么?!”
“那天我睡不着上天台,正好看见你和村长,在河中央……”谈萤做好了他不承认的准备,却没料到对面的人突然塌下肩膀,幽幽地叹息。
像是终于做出决定一样,张林生开口,开始讲述起他和大姥姥的故事。追忆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鱼缸上,仿佛透过它看见曾经清澈的碧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