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或许是因为一天比一天冷,金舟村户户都紧锁着大门,土路上连个人影都见不着。
从躲藏之处出来,明霁探着头鬼鬼祟祟地往外张望。
肩膀上的雪貂一双招子亮晶晶的,浑身油光水滑的皮毛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柔软。
它后腿直立,先是转过身向着后边的棚子挥了挥手。
窝趴着的老黄牛无动于衷,只是懒怠地扫了扫尾巴,连眼皮都懒得掀一下。
明霁看了半天,总算是确认街上没人,大摇大摆地从牛棚里出去。
他俩从树杈上下来后,靠着暮色的遮掩溜进了村里,刚一进去就碰上吃饭的点,是家家户户人最齐的时候。
饶是明霁胆子再大,也不敢这时候往上凑,只能先找个地方躲着。
村里人歇息得早,基本上吃完了呆一会也就熄灯睡觉了,陆陆续续有不少房屋寂静下来。
吊儿郎当地晃悠在大街上,明霁脚步不停左看右看,方向径直朝着其中一间房屋。
小白有些不解,“咕咕”的发出疑惑的声音,难不成这家伙已经发现大仙师的踪迹了?
它抽了抽鼻子,爪子抬起扒拉了两下小胡须,仍是没能闻见什么。
“这你就不懂了吧,”明霁故作神秘地露出个笑容,眨了眨眼。
小白情不自禁地做聆听状,两只前爪乖巧地垂立在胸前,浅粉色的小耳朵竖直起来,聚精会神地等着明霁的下一句。
瞥了眼雪貂那傻愣的模样,明霁心中狂笑,轻描淡写地甩下一句,“他们家今晚吃烧鸡。”
烧鸡?!
雪貂黑黝黝的眼珠子忽然迸发出一阵强烈的光彩,转眼间双爪双脚迫不及待地从明霁肩膀上爬下去。
“喂喂,别跑这么快!”明霁没想到烧鸡的诱惑这么大,连忙跟上前边疯跑的身影。
“嗝呃—”王珊毫无形象地打了个响亮的饱嗝,摸了摸肚子。
她懒怠往后一靠,将身体彻底瘫在沙发背上。
“妈,咱们明天还吃这个呗!”吃完还不算,她还想着下顿。
桌子上一片狼籍,吃剩的鸡骨到处都是,一整只六斤的大公鸡只剩下鸡头鸡屁股,孤零零地躺在油纸上。
“哼,”蒋莲瞪一眼毫无坐相的女儿,没好气地说,“吃吃吃,整天就知道吃,每天头也不梳脸也不洗,跟个邋遢鬼似的!”
挠挠脸,王珊也不争辩,转过头,“爸,你闺女很邋遢吗?”
王俊轩笑眯眯的,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回应,“当然不,我闺女可精神了!”
“还是我爸好,嘿嘿……”王珊心满意足,小眼神还不停往妈妈那瞟,浑身上下写满了得瑟。
蒋莲气得牙痒痒,“好哇,你们姓王的都是一家人,就我一个外人是吧?!”
眼看着家里的死火山又有爆发的趋势,王珊连忙转移话题。
“诶,我今天看到有人吵架!”
果然八卦是所有人的本性,顿时吸引了其余人的注意力。
绘声绘色地把她看见的事情演绎了一番,王珊意犹未尽,抓起桌上的杯子灌了口水。
“那女的还说,有个小孩被抓走了,去给那什么……什么师当什么服务员去了,你们说离不离谱?”
王珊说完,顿了顿,瞅着面前的父母,似乎是想让他们一起附和两句。
不知道什么时候,王俊轩已经将桌子收拾好了,碗筷摞得整整齐齐,一旁是油纸包着的骨头。
他轻轻将桌上的骨头往前一推,低声道,“珊珊,把这骨头扔去外边吧。”
王珊不乐意,“屋里不是有垃圾桶吗?”
“叫你去你就去,哪这么多废话?!”蒋莲突然尖声叫起来,“赶紧的!”
王珊只好不情不愿地从沙发上爬起来,拎着骨头往外走。
嘴里还小声嘟囔着,“这家是真呆不下去了,过完年我得赶紧找工作!”
从温暖的屋里出来,被冷风一刮,王珊情不自禁地抖了抖,暗骂道,“冷死了,早知道披个外套再出来!”
家里的前院黑黢黢的,每家每户的垃圾桶就放在大门口旁边,她加快脚步,害怕自己被吹感冒了。
“吱呀”她推开一条门缝,瞅着差不多就把手里的骨头一扬,也不管扔没扔进,立时转过身回去。
但在经过养鸡的圈子的时候,突然听见了从里面传来的怪异的声音,时不时还伴随着几声乱糟糟的鸡叫。
不会是有人偷鸡ba?!她站在原地,忐忑不安地想着,眼睛死死地盯着鸡圈,一时居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就在她犹豫的片刻,一道雪白的身影倏地窜出,在电石火光之际,王珊眼尖地看见它嘴里叼着一只肥硕的大母鸡。
“偷鸡贼!”一身热血涌上头,她顾不得进屋喊父母,只是自己拔腿追了上去。
但那东西逃得飞快,她不过是跟了两步,就不见踪影了。
正沮丧的时候,她脚步一挪,踩到了一些硬疙瘩。
蹲下来仔细看了会,发现是些结实的土疙瘩,用手一撮就能捏碎。
“这土,怎么这么眼熟?”王珊越来越摸不着头脑,“这不是老妈做叫花鸡的泥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