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跑过好几条巷子,直到星点灯光从不远处的房屋透出,明霖才找回些知觉。
他不敢靠近还未入睡的人家,找了个背光的地方,不由分说地将牵着的人塞了进去。
黑暗中,压抑的喘息声清晰可闻,鼻端喷洒的热气交织在一起,驱散了角落的寒冷。
等了一会,明霖缓缓探出脑袋,回望自己来时的路,瘦削的手腕上,伶仃带着个漆黑的镯子。
周身环绕的紫雾缓缓散去,他不禁暗骂,这家伙,又缩起来了!
虽然因为它的胆小怕死,给了他提前预警,但还是要好好教训一番。
他正要褪下手镯,突然感受到一阵心悸,后知后觉地望向自己抓着的手。
刚刚,我是不是扯着谁跑来着?
井下的东西被惊扰后,明霖被扑面而来的压迫吓得慌不择路,一心只想着赶紧逃出去,依稀记起自己顺带救了个趴在井边看来看去的人。
要是好奇心大的村民还好,如果碰上准备和地下怪物接头的疯子可就难缠了,毕竟这村子里的人都疯疯癫癫的。
明霖正胡思乱想,眼睛盯着手中抓着的一截手腕,上面什么也没有,在黑暗中显出一抹刺眼的白。
触及的温热还没来得及细细感受,他忽略自己微热的耳后,下意识甩开手。
但这一甩,居然没甩掉。
明显属于年轻女孩的手掌顺势贴上来,强硬地分开满是细汗指缝,硬生生挤了进去。
明霖:“!”
谁家好人和不认识的人手指紧扣啊!
他已然笃定这是村里精神不正常的小姑娘,手腕稍微用力,将人猛地推开。
一步之遥,女孩被推到角落外边,月光清晰照映了她的脸庞。
少女声音轻灵,宛如月下飘渺的薄雾,一时间让人恍如置身梦境。
“…… 哥?”
这声轻唤彻底拉回明霖的神智,他的身体比脑子还要快地做出反应。
手也不牵了,脸也不敢抬,明霖倏地转身,当断即断地拔腿就跑。
心里暗自叫骂,这家伙怎么在这!
这地方是个死胡同,明霖此刻也没法绕路,乱动的眼睛疯狂寻找下脚的地方,打算硬生生翻过去。
轻轻松松地被解放出来手掌有些湿润,他还没松口气,突然吃痛地惊呼一声。
脚步急急忙忙地刹住,明霖骤然回头,盯着咬着自己手指的玩意。
一口闷气堵在心口,他再也忍不住,咬牙切齿,“小—白!”
娇小的雪貂此刻正咬着明霖的手指,黢黑的眼珠子盯着一脸微怒的明霖。
它有些委屈,这么久不见了,这刚见面就要走吗……
吼间不断翻滚,明霖吃力地压抑着自己即将崩溃的神经,余光看到明霁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更是心累。
“祖宗啊……”他听见自己麻木的声音,“你又要干什么?”
看着抬起脚缓步走上前的人,明霖有些战栗,他记起第一次见到明霁的时候。
当然,她那个时候还不叫明霁。
“听说大长老又捡了个小孩,这次是个女孩!”
“又是无父无母被抛弃的吗,还是因为那些……”
“谁知道呢,反正这下有得瞧了,一山不容—”
那人被猛地推了下,止住了话头。
另一人后怕地四处瞧了瞧,长吁短叹地抚着胸口。
“没事,他不在这。”
脚步声远去,仰躺在树杈上的明霖懒洋洋地掀开眼皮,视线落在交错的叶子上。
有阳光从缝隙处挤进来,让他眯了眯眼,困意随即袭来。
昏睡过去的时候,他心想,又是一个可怜的废物罢了。
几个月后,他站定在大长老面前,一声不发地听着陈旧的规矩条例,偷偷打了个哈欠。
或许是他的动作太过明显,姬鹤的声音顿了顿,周身开始散发着无言的压迫,令明霖抬起头瞥了他一眼。
他正要随口敷衍几句,省得老头气坏了自己又要抄那些破本子。
但这次还没开口,他就疲累地摆了摆手,这是让他离开的意思。
这次这么简单?本以为还要再枯站大半天的明霖有些迷惑,抬起脚跨过门槛。
刚出门,他的迷惑就解开了,一个笑吟吟的女孩候在外边。
明霁笑得灿烂,眼里的促狭一闪而过,脆生生地打了声招呼,就要往里走。
出于一种同病相怜的感受,明霖打算劝住她,毕竟气头上的大长老还是有点恐怖的。
但两人相错的时候,明霖听到一道微小的声音,带着些雀跃。
“师兄~”甜腻的声音像放潮了的糖果,湿乎乎地黏在包装纸上,“江边的花开得好吗?”
不过一瞬,明霖停在原地,再回头时,只能看到关紧的木门。
一股寒意漫上后背,连炽热的阳光都无济于事。
居然被她看见了,明霖磨着牙,飞速地思考应对方法。
要是她告知大长老,自己免不了一顿打,说不定还要关个两三个月禁闭,要是没说,他挠了挠头,想不出这家伙帮他的理由。
“啧!”他烦闷地碾着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