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上至嫔妃官吏,下至宫人奴仆皆不能安睡。
此等情形之下最易出祸端,人人都祈祷着这件事能够快些过去,好安定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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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狱中,白商尚在牢房里,刚从柳寒口中得知了相关的情况,心中正仔细思索着日后的路该怎么走。
恰在此时,本已经离去的柳寒再次折返回来,打开了她门前的锁,“殿下,钰妃娘娘来见。”
白商正托着下巴,手猛然一软,差点趴在桌子上,她思索了片刻,心越来越凉。
“柳将军,去将韵王殿下请过来,越快越好!你告诉他,若他晚来一步,便要见不到我这个亲妹妹了。”
柳寒闻言惊讶,却不敢不听,连忙拔腿往外跑。
狱中昏暗无光,白商不动声色的跟着狱卒往外头走着。心中却已经翻腾了起来。
钰妃与朝中重臣勾结,显然是杀头的大祸,但陛下却仅仅将她软禁起来,也显然是给她留了一条活路。但这个关头,她宁愿将头顶上的保命符变成催命符也要来探监,为什么?
白商不敢想,但已经想了,心下瞬间乱颤了起来,步子迈得乱七八糟,腿上无力,一把扶在了脏污的墙上,捂着胸口猛烈的喘息起来。
“殿下。”
前头的狱卒转过身,却又不敢上去扶她,“您怎么了?”
“我不碍事。”
白商顺了顺胸口的气,还是觉得十分压抑。
周遭忽而安静了一瞬。“娘娘……”
那狱卒的声音含了几分意外,白商扶着墙缓缓抬头看去。
钰妃站在前面一扇漏光窗子下,窗子里泄露的天光将她的发丝照得发亮,她穿了一件大红色锦绣氅衣,内里却是一身素色衣袍,里外里看着既明艳又没来由的沧桑,但是面上的妆容整洁,似是精心装扮过的模样。
她正站在两步开外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如今的狼狈模样。
“儿臣,见过母妃。”白商伸手理了理鬓边的乱发,离开墙面,微微屈膝行礼,“母妃,此地脏污,不是您该来的地方。”
“你来得,我便来不得?”
钰妃的口齿向来不容情,这一句让白商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回道:“儿臣并非此意。”
钰妃眼光上下扫视白商一眼,极其冷淡地笑了一声,却像是从鼻子里挤出来的一样的细微和不屑,紧接着她便往一旁的牢房里走去。
白商眉眼低垂,照旧是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乖巧地跟了进去。
因是午后,外头照进来的阳光足够明亮,牢房内便只点了一支蜡烛,在桌上来回摇摇晃晃,将两人的影子来回拉扯扭曲。
钰妃虽然到了这样的地方,可显然还鼓着一股心气,不肯坐狱中的条凳,只端端的站着。但她的影子被烛光映在了背后脏污发黑的墙壁上,只是她看不见。
见白商也不曾坐,她发话道:“都在狱中了,还讲究什么尊卑长幼有序呢?我不坐,但你可以坐。”
望着她落在黑墙上的影子,白商嘴角轻轻勾起弧度,“母妃此行必然不能停留太久,有什么要问的便尽快问吧。”
钰妃最讨厌她淡定自若的模样,不由得冷笑一声道:“白商,本宫以往为何没有发觉你这样聪明?”
白商笑道:“母妃此言差异,若您不曾发觉,便不会将奇戎遗党交到儿臣手中,便不会眼睁睁看着儿臣做戏,此刻更不会来到此处。”
“你倒是不谦虚。”
钰妃讽刺一声。
白商行了一礼,“母妃少见的夸赞,儿臣自当听进心中。”
钰妃叫她这话刺得太阳穴突突跳了几下,端着双手低声问道:“你为何要落进丞相的圈套里?你应该算得到这一步,为什么还是走进去?蠢货。”
“儿臣是早已料到。”
“疯子!明知如此还要踏进去……”
“儿臣就是知道母妃不希望儿臣落入圈套,儿臣才偏要落入的。”
白商咧嘴笑了笑,嘴唇立马干裂开来,她一笑,这一双眼睛鬼魅得好看且摄人心魄。
但眼下,钰妃只从这一双眼睛中看见了火海中的自己。
“你……什么意思?”
白商没应声,转口问道:“母妃,儿臣真的很想知道,儿臣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当真如宫人们那么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