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商笑了一笑,问道:“皇兄邀我对弈,却摆出这样一盘棋来,究竟何意?”
白安没有应声,只是默默伸手将白商面前的一粒黑子拿了过来,紧接着夹着一粒白子换了上去。
只此一子,原本死绝的棋局,却忽然多了许多条活路。
烛盏将棋子拉出长影,白商定定的望着白安,一言不发。她眼神之间的探视全然没有隐藏,暴露无遗。
白安轻道:“如此,便是残局了。”
如此,白商了然,若棋局为当下的情势,黑子便为李如鸢,白子便为凌衍。一个被捏在手心里,另一个深入战局,一切尚未结束,自然是残局。
但她伸手绾了绾耳发,“皇兄请恕罪,我着实不明白。”
白安轻笑一声,两指在桌子上有节奏的敲击着。
“你我也算是兄妹一场,我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哦?为什么?我以为皇兄会很想杀我。”
“国舅夫人在丞相手中,灵军随时听从他的调遣,胜负已分,我不想看你送死?”
白商望着他道:“那我该如何逃脱?若是丞相知晓的话,该当如何?”
白安立刻道:“他不过是想逼韵王撤兵,赢得彻底罢了。即便没有你,他一样会赢。这个地方很大,你往东南角去,可以见到一颗枯树,枯树是一处狗洞,只是要委屈妹妹了。”
“当真?”
“当真。”
白商心底忽然升起一丝奇怪的感觉,或是愧疚或是怜悯,她疑目望着白安,却始终消除不了。
白商对于白安的了解太浅了,甚至不如了解素萍了解的多,是以无法拆解,在这个落错一子满盘皆输的关头,白安的行径,究竟是为了什么。
但她想了半天,自己为白安找了一个好理由。那便是,不愿胜之不武。
想罢自己笑了笑,觉得这个理由格外的幼稚。
她笑着对白安道:“多谢皇兄。”
*
夜色深深,明月浅出,小雯依旧在来时的路上不曾走。
白商出来,用从书房之中带出来的一盏烛灯重新将小雯手里提着的灯笼引燃,二人便一齐往回走,皇城卫照旧跟在后头。
小雯将白商送到别院阁中,便要离开。
白商想了想,轻声唤道:“小雯。”
小雯提着灯转身,面上仍然是哭出来的红潮。
“殿下,还有什么事吗?”
白商没有什么顾忌,一下子坐在了阁前的台阶上,朝她招了招手。
“来。”
小雯拎着灯笼又忸怩地走到她面前。白商拉了拉她的手道:“坐吧。”
小雯刚要推脱,但耐不住白商的拉扯,终究与白商并肩坐在了台阶上。
白商将下巴靠在膝上,手上不自觉地薅着台阶前的枯草,随口问道:“你今年多大呀?”
小雯照实回道:“奴婢今年十五岁。”
“那也是刚及笄呀,与我宫里的一个小婢子一样呢,长得也像,一样的可爱。”
小雯羞红了脸,缩了缩脖子,试图用前头的衣裳挡一挡脸。
“殿下谬赞了,哪里有什么及笄不及笄,不过一辈子为奴为婢罢了。”
“怎么会呢,丞相不放你成亲吗?”
小雯忽然结巴了起来,“奴,奴婢不是丞相的婢子。”
“哦?”
白商总算听到一些苗头,问道:“那你是谁家的婢子?”
提到这里,小雯忽然哭了出来,泪水怎么也止不住,“奴婢是元老爷家里的婢子。”
“城主?”
“正是。”
小雯说着,将脸往膝上一埋,哭得稀里哗啦。白商亲昵地搂住她的肩膀,轻轻摩挲着,道:“怎么哭成这样,是发生了什么事吗?这么难过。”
小雯没有抬头,哽咽道:“自丞相来此之后,我们家老爷便不见了踪影,今日在河边寻到了他的尸体……老爷对我们一家恩重如山……可是却……”
原是如此,白商忽而恍然大悟,难怪不曾听到一点关于城主的消息。
“看来丞相真不是什么好人呀。”白商喃喃。
小雯忽然抬起头,神色有些激动。
“殿下,您是不是也认为是丞相所为?”
她哭出了许多汗,额上的头发粘腻且凌乱。
“不然呢。”白商顺着她的话说道:“丞相来此之前,繁州城是否还算太平?”
小雯点点头道:“丞相来此地之前,虽然已经宁国已经开打,但是繁州城还算安宁,城主也还安在。自城主为丞相开城门之后,便……”
说到此处,她忽然惊呼一般的张开了口,双眼瞪得厉害,显然是想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白商见状,也不再暗中指引,只叹气道:“你心中既然有猜测,那也必然有你自己的原因。只是,你千万不要妄图报仇。”
小雯听了登时激动起来,“为什么?”
“因为在这虎穴狼窝之中,身为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首先要做的,一定是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