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答应了薄珩,会教他最后两首曲子,宋泠然下午还要去长春殿授课,但萧逸凡着实担心师妹被太子蛊惑失了琴心,一力要求同去。
他的理由是极好的,令人无法拒绝:“师妹,我入京日夜兼程已有许久不曾好好精研琴艺,既太子醉心琴道,想必不会介意多我一人,我们二人还能切磋一番。”
是以,宋泠然答应了萧逸凡的要求,梳整完毕去往长春殿时,将萧逸凡一并带了去。
二人一同步入琴室,便见太子身着淡蓝色的长衫,腰间坠着一枚润青玉饰,修长的手指搭在长琴上,比闲人还要闲人,颇有超脱世俗的意境。
若非知晓他是太子,萧逸凡都快觉得他是宋家人了,敏捷心思稍稍转过,便知太子此举意在拉近与师妹的关系。
想起那首《兰园赋》,萧逸凡神色凝重,他看着师妹恳请太子允他在殿陪同,接着太子朝他望来,清冷的凤眸中划过一丝敌意,心里更是流露出几分不喜。
然而,太子心机深沉,竟未表示不满,相当磊落大方地说道:“老师想让萧先生留,便让萧先生留,我亦无有不可。”
于是,师妹朝太子浅浅一笑,潋滟眼波如春水荡开,分外的柔婉。
萧逸凡:“……”
最终,太子召来宫人添了一案,三人呈樽足之势入座,见萧逸凡没有琴,宋泠然主动抱去纤云,道:
“师兄,用我的纤云罢。”
萧逸凡余光瞥向太子,只见太子表面云淡风轻,眼睛却紧紧落在纤云上面,随即他用力将自己琴上的一根弦扯断,惊得宋泠然回头朝他看去后,露出一副为难的神色。
宋泠然诧异极了,但也没有怀疑什么,只轻声问:“殿下校正音准的时候,不慎将琴弦校断了么?”
太子颔了颔首,“永宁那边还没送琴来,这琴太次了些。”
言下之意,想要一把好琴,最好的无外乎焦尾和纤云呢。
萧逸凡委实被太子的无耻给气笑了,立刻故意笑了出来,将宋泠然的注意力吸引了回去,“师妹,将纤云让与殿下弹罢,我用你的焦尾便好。”
霎时,太子的脸色极其难看,英挺的剑眉拢到一处,薄唇也抿了起来,而后他不豫地盯着萧逸凡,淡淡的锋芒在眼底显露。
宋泠然浑未察觉两人的不对劲,一头雾水地看向萧逸凡,“师兄,你用焦尾,我用什么?”
萧逸凡无语道:“你为师者,动口即可,莫非还要手把手教么?太子殿下也不是小孩子了。”
宋泠然:……也是。
于是,宋泠然将纤云抱给了太子,又将焦尾抱给了萧逸凡,持着戒尺立在一旁,听他们抚曲。
薄珩但有不解,每每在她开口之前,萧逸凡总会先一步为薄珩解惑,或是示范,让宋泠然一度觉得自己派不上用场。
早知师兄对太子如此热络,当初差人进宫时就该让他来了。
大抵还嫌做得不够,萧逸凡亦故意弹错一处,他知晓宋泠然心细如发,也不主动招揽,果然才弹过两三个音,宋泠然便走到了他身旁,持着戒尺敲击他的琴案打断了他。
“停。师兄,你方才弹的要是被阿祖听到,今晚不用睡了。”
“噢?我弹错了吗,哪里错了?”
萧逸凡有意令薄珩“知难而退”,装傻充楞信手拈来。
于是,薄珩便看着宋泠然将萧逸凡挤了挤,挤得萧逸凡不得不偏着身子让她演示,两人极为贴近,宋泠然的一缕乌发甚至垂落到了萧逸凡的脸上,胳膊也轻轻碰着萧逸凡的下巴。
然后,萧逸凡的目光向他投来,笑意意味深长。
无需多言,薄珩也知萧逸凡在告诉自己,他们青梅竹马情谊非常人可比,勿妄动心思,动也无用。
薄珩抚琴的动作停了,整个琴室顿时变得安静,正在教萧逸凡的宋泠然恍然抬头,目露疑惑地问:“殿下,你怎么了?”
薄珩垂着的如同蝶翼般的眼睫轻微翕动了两下,复又缓缓抬眸,淡笑道:“忽然想起云三小姐之前同我说想来长春殿学琴,难得萧先生在,不如将云三小姐唤过来,一并学学?”
宋泠然直觉哪里不对,蹙了蹙眉,正欲拒绝,然而薄珩似乎根本没有征得她同意的打算,直接召来观林,让观林务必请云娉婷过来。
瞬间,萧逸凡也呆住了,满面的愕然堆在脸上,许久才散去,眉毛皱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杏眼圆脸的姑娘来了,穿着嫩黄色的刻丝长裙,脖间戴着璎珞宝石项圈,簪着双蝶珠花步摇,她浑身上下充斥着活泼俏皮的气息,令人见了就心生欢喜。
云娉婷进了琴室,一眼就看到了宋泠然,欢快喊道:“宋女师。”
宋泠然的思绪一下子被打断,面上也露出喜色,“娉婷。”
薄珩堪才不动声色地看向萧逸凡,幽然的视线含着一抹笑意,甚是悦然,而后他抬手让宫人又布置了一张琴案,紧贴着宋泠然的琴案摆放。
两张琴案一拳之距,纵然某些人与宋泠然再是青梅竹马,也不得不在外人的目光下,谨守男女大防。
萧逸凡:“……”
竖子!
心机深沉!
云娉婷听宋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