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午夜梦回。
他又梦见往事了。
只记得梦里下了一场大雨，雨点打在身上，声音惹人厌烦。
视线中最清晰的是一大片颜色很奇怪的头发随风飘荡，头顶是白色的，剩下的是分布不均的蓝，还夹杂着紫色。
是染发用的植物汁液被雨水冲刷的缘故。
恍惚感受一下，才忽然发觉自己在一个人的怀抱里。
明明是很瘦弱的身体，却能轻易把他抱住，摸着他的头一遍一遍的说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他扭头，看见一双黄绿色的眼睛，以及一闪而过的竖瞳。
像猫。
怀抱消失了，风停了，视线中的头发和眼睛也消失了，什么都没了。
只剩下他一个人在原地。
他似乎已经习惯失去对方的感受了，就好像早已经历过。
梦醒后，齐司礼睁开眼，看到身侧抱着他沉睡的齐嘉雾，很轻地在她的额头轻吻了一下，才再次把人抱进怀里，学着多年前对方的样子，抚摸着她的头发，嗅着她的气味入眠。
……幸好你还在。
2
齐司礼这几天很倒霉。
出差的航班因为台风误机，落地后又被暴雨困在机场。
这里几乎每天都在下雨。
雨水哗啦啦的砸下来，噼里啪啦的，吵的人心烦。
没办法，只能先在酒店完成工作，等雨停了再去工厂看布料。
这是齐司礼出差的第三天。
这天下午难得没雨，但天气预报说晚上还会下，齐司礼趁着雨停去工厂看布料，好在没出问题，一切顺利，明天就能回去了。
他呼出一口气，合上笔电，去浴室洗了个澡。
算好了时间，出来时齐嘉雾的电话刚好拨过来。
齐司礼接通后开了免提。
额前的发丝在洗澡时沾上了水，半湿不干的，被修长的手撩到了脑后。
“喂？”
“嗯。”
齐嘉雾有个很可爱的习惯，接通电话后总是喜欢先夹着嗓子问一声喂。
跟朋友通话时也是如此，偶尔被对方抢先一步说了喂，她就会说在呢或者在的呀。
齐司礼问过她为什么，她说是因为得不到回应的感觉很不好，所以希望每个人都能得到回应，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虽然总是待在一起没什么机会，但齐司礼在跟她打电话时，总是会等她说完‘喂’再回一句嗯。
“那边下雨了吗？声音好大哦。”
“台风天。”齐司礼言简意赅。
“噢，这样。这边刚下过雨，是大晴天哦，等你回来我们出去玩怎么样？”
除非一时兴起，否则齐嘉雾是绝对不会打开天气预报的。
所以她不知道等齐司礼回去时晴天已经过去了，雨水又会像强盗一样降临。
雨声实在烦躁。
齐司礼想，自己似乎总是无法拥有晴天。
因为不想让齐嘉雾扫兴，所以齐司礼并没有告诉她晴天会过去。
电话那头的齐嘉雾叽叽喳喳的跟他说着最近发生的事。
真奇怪，明明是猫，但喋喋不休的样子却像一只吵吵嚷嚷的小鸟，因为太乖太黏人，有时候又很像小狗。
“今天天气很好，我出门的时候还看到了彩虹，是在一辆洒水车经过的时候，很漂亮，可惜我没有拍照……我还看见了几只小猫，感觉很像你，听路边卖板栗的奶奶说这几只小猫不爱理人，在这呆了很久，从来不让人摸，但是我走过去的时候其中一只黄色眼睛的蹭了我一下，感觉更像你了。”齐嘉雾说话很喜欢用语气词，透过话筒有些失真的传到他耳边，很可爱。
“为什么像我？”齐司礼扭头去看窗外的雨。
“实话很自恋的，但又很想说……”那头的齐嘉雾似乎翻了个身，在窸窸窣窣的动静中害羞的笑着，说，“因为你也是这样的呀，不是都说狐狸很喜欢亲近人的吗？我觉得你有时候更像小猫，还是有主人的那种，喜欢恃宠而骄的坏猫。”
“谁是我的主人？”齐司礼挑眉。
“当然是我呀，小齐猫，喊声主人来听听。”
“先把你自己顾好再养猫吧，小雾猫。”
“……咦惹，好恶心。”
话题结束后电话安静了几秒，齐嘉雾说话的语调很轻，又柔，像在撒娇。
“……那晚安啦，我有点困了。”
“嗯，晚安。”
“我不想挂，你陪我睡吧，我想听你那边的雨声，助眠。”
齐司礼应下，关灯将手机放在一旁，听着齐嘉雾的呼吸声闭上眼。
雨声似乎不那么令人烦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