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一过,云水山的温度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蹭蹭’往上升。有些爱美的村姑,已经穿上花花绿绿的衣服,整天没事儿就往山头上跑,唱起了让人心痒痒的情歌,引得那些大小子、半大小子都跟着发起浪来,满山追着心仪的姑娘叽哇乱叫。
魏淑芬坐在田边,听着四处山头儿上不时飘来的悠扬歌声,心里有些失落。二癞子这货自打去年中秋时扯着嗓子嚎了几句不上调的情歌,就没见他浪漫过,这个情人节她都期待了好久,也没收到惦记了大半个冬天的玫瑰花,想想就有气。摸摸已经隆起许多的小肚子,她咕哝了一句:“俺儿,你爹就是个大傻瓜,对不?”
“淑芬,你今天真好看......”
她口中的大傻子从田里抬起头来,有些迷醉地望着媳妇,目光在她隆起的小腹上掠过,然后就红着脸低下头,嘴里叨咕着:“俺叔就是古怪哩,你看这两亩田的麦子,比咱家的高了半个脑袋,又粗又壮的,不知道的还当是韭菜呢......也不知道俺叔这是下了什么种儿,长得快不说,还会跟草抢养分,你看看这田里的草都生不出来了,都是被麦子欺负的。”
“你就会胡说,只听过草犯庄稼,就没听过有庄稼欺负草的,多卖卖力气,周叔走得时候,可是把这两亩地交给俺们看顾呢,可不敢有了闪失......”
“俺没胡说,俺周叔就是种好呢。”
“胡说八道。杨姨还在呢。”
二癞子愣头愣脑的一句话让魏淑芬满脸通红,狠狠啐了他一口。自家男人就是没文化,人家杨姨都说了,现在就要注意胎教,可这浑人从来都不注意,整天种啊种的,知道的是说庄稼。肚里的儿子可能分辨清楚麽,都要被带成粗胚了。
“淑芬你怎么又来了?都说了叫我姐,总是姨姨的。我有这么老啊?”
杨彩就坐在魏淑芬身边,俩姑娘的打扮可乐极了。魏淑芬是一身新潮的孕妇装,还戴了个黑色垂纱的宽边女帽。就跟电影里的那些国外贵妇一样,杨彩却不再是城市小妞儿的打扮,弄了个红褂绿裤,脚踩两只憋死牛儿,脑袋上还扎了个又粗又黑的大辫子,直直垂到小屁股上方,就这打扮,都能时光倒流六十年,一夜回到解放前,怎么看怎么土得掉渣子。
杨彩一脸的不情愿。大辫子握在手里甩得‘啪啪’乱响,最近她都快迷上这种娱乐方式了。
已经个把月没开手机了,杨彩这段时间就是蹲在云水村里躲避风头。她感觉自己特憋屈,不光屁股后跟了个李少芬奋起直追,就连老娘也开始关心起她的婚姻大事了。估计是李少芬跑去省报给她送花的事情传到了老娘耳朵里。一向开明的‘前人民艺术家’也开始成了絮叨的老婆婆,整天不是帮她去婚介所递资料就是安排相亲......
杨彩快疯了。老爹一向是溺爱她的,可这次也变得态度暧昧起来,堂堂的副省级高官,也不怕女儿整天抛头露面跟那些不靠谱儿的公子哥见面?杨彩想不通。直到有一天老爹冒出了句真心话:“找个人栓住你,我看你还琢磨着去非洲做战地记者不?顾老爷子开口为你求情也不成!”
完了。彻底完了!省城是不能呆了,报社也不能呆了,杨彩干脆来个不告而别,背起行囊迈开长腿围着华夏绕了大半个圈儿。一开始还挺得瑟,认为姐们儿这是挑战极限充实人生,饱览祖国山河,却忘记了这年头儿爱国主义情怀换不来金钱,就算她有美腿酥胸芙蓉面,搭个车可以不要钱,也架不住随身揣个无底洞啊?整天在外面游荡吃啥喝啥?最后还是灰头土脸地钻进了云水山,这地方她比较熟,而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有二癞子他们在,自己蹭吃蹭喝还是不成问题的。
乡亲们没这么多花花肠子,而且都知道杨彩还是‘周先生’的救命恩人,戏文里面怎么说来着?美女救了英雄,多半就有下文,冲着‘周先生’的面儿,养个闲人还是不成问题的。
杨彩呆在这里避风头儿,还有一个心思,就是要找周易说道说道,可惜这个‘祸根’却去了法国。这段时间周易没见着,倒是跟小师太妙音这个腹黑小尼姑成了闺中密友,妙音贫尼贫尼地念叨了几句,惟恐天下不乱地给她支了个招儿,从此杨彩就开始向‘乡土化’发展了,城里来的时髦小姐摇身成了村姑。
还别说,自打她的小资产阶级情调被这一方山水同化后,乡亲们是越看她越顺眼,要不是因为她是个外姓人,又是个女娃,李元芳都想弄两亩地给她,咱云水山多个文化人不也是好事麽?
“那不行,按是指着周叔叫你的,辈分不能乱。”
魏淑芬拿下头上的女帽在手里翻来覆去地看着,越看越喜欢。这东西是杨彩送她的,她感觉不能白要,得给杨姨分忧解难,于是就试探着问道:“杨姨,你真要整俺周叔啊?吃吃......”一想起杨彩对她说过的悄悄话,魏淑芬就直乐,看看二癞子还在田里跟那些柔弱的杂草较劲,她就压低了声音道:“俺对你说,俺就支持你,精神上的。”
“光是精神上?”柳絮翻了个白眼:“没良心的,我算是白对你好了。不是说了麽,你家屋外头那位跟那家伙关系挺好的,你帮我打探打探,那家伙跟柳絮到底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