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原本不想让妻子跟着忧心,但是想着妻子从小也是岳父教养长大,对于朝堂上的事情未必没有什么见解,他沉吟一番,压低了声音说道:“圣人如今年纪也不小了,前几年义忠亲王坏了事之后,圣上就再也没有立储之念,如今朝堂上已然是剑拔弩张,为夫这个巡盐御史也跟着变成了烫手山芋,每年上千万的盐税从为夫手上过去,眼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之前为夫还能勉力支撑,如今,那几位已经是忍不住,愈发咄咄逼人起来!”
贾敏顿时有些心悸,义忠亲王的事情她也是知道的,甚至她母亲一度想要让她进那位的后院,只是等到自己到了年纪的时候,那位已经有了太子妃,堂堂国公嫡女可不能给人做侧室,所以这事最终作罢。那位何等出身,元后嫡子,从小是跟着平康帝长大的,平康帝早早就将他封了太子,为这个儿子铺路,可惜的是,随着太子渐渐长大,开始接触朝政,平康帝对于这个儿子的忌惮之心也越来越甚,因此,不仅没了早年的百般回护,反而是百般挑剔,动辄得咎。义忠亲王自幼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原本对平康帝还有着一腔孺慕之心,但是总是被挑刺,尤其自从甄贵妃入了宫,生下了徒允璧之后,义忠亲王就愈发阴郁起来,璧这个字可不是随便用的,和氏璧乃是传国玉玺,这分明就表现出了平康帝的偏爱。从那以后,义忠亲王也有些偏执起来。
最终,义忠亲王悍然发动了兵变,却被早有准备的平康帝逮了个正着,义忠亲王也是性烈之人,直接当着平康帝的面就拔剑自刎,平康帝虽说对这个儿子已经有了许多不满,但是见到这个儿子这般惨烈地死在自己面前,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在偏心的父母眼里,儿子再不好也是儿子,坏事都是别人挑唆着做的,儿子只是受到了蒙蔽。因此,义忠亲王自戕之后,平康帝就对义忠亲王一党开始了清洗。
贾家也因此受到了波及,哪怕贾代善及时反水,还立下了救驾之功,受了重伤,回来没有半个月就过世了。但是最终依旧被平康帝惦记上了,贾代善的死不仅没有让平康帝对贾家有所优容,当年贾代善圣眷优厚的时候,平康帝为贾代善的长子贾赦赐下“恩侯”两字,算是含蓄的表示,到了贾赦这一代,只降一级爵位,贾赦袭爵便是侯爵之位。但是经历了此事之后,一直到贾代善死后,贾赦丁忧期满,平康帝才下了袭爵的旨意,结果到了贾赦头上,只剩下一个“一等将军”的头衔,这里头差距简直不可以道里计。
贾赦当年年轻的时候虽说不是什么有名的青年才俊,但是也绝不是什么废物点心,但是之后就开始沉迷女色,一副糊涂模样,贾敏虽说因为年龄的缘故,跟这个长兄关系不甚亲近,但是瞧着长兄如此,难免也有些心凉。荣府如此,宁国府也没好到哪里去。贾敬作为贾家这么多年来好不容易考出来的二榜进士,原本前途光明,当年贾代化为他运作,将他送进了詹士府,结果义忠亲王坏了事,贾敬也跟着倒了霉,他不得不辞官修道,将爵位让给了儿子贾珍,自己躲在玄真观里头修道炼丹,不再露面。
贾敏那几年真是吓得厉害,她那些年无子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忧思太重,难免对身体有影响。如今再听林海说起了夺嫡之事,只惊得一身冷汗,她刚出月子,不仅是身体,心理上也变得软弱了起来,这会儿不由紧张起来:“如海,这等夺嫡之事,如何是臣子能够随意掺和的,当年义忠亲王何等圣宠,我在闺中的时候,就听说那会儿的贡品,圣上用的都不如东宫的,因为元后薨逝,为了东宫不受委屈,圣上甚至提拔义忠亲王的奶兄弟管着内务府,但是后来又如何呢?说是七王爷受宠,依我看,比起当年的义忠亲王,那是不知道差了多少!天家之事,本就没什么道理可讲,就算是咱们找对了门,但是,圣上如今还在呢!如海,要不,咱们想办法脱离江南这是非之地,哪怕不做这个官儿了,也是好的!”
林海见得贾敏这般,一方面有些爱怜,另一方面也是无奈:“这事哪里是这么简单的,为夫这几年已经将人给得罪了,若是还在任上,对方还得顾忌一二,若是这会儿没了官职,回头人家拿捏一个无官无爵的人,简直再简单不过!所以啊,脱身可以,却不能就这么走了,总要好生绸缪才行!”
贾敏也知道自己是关心则乱,正好这会儿栩哥儿也醒了过来,哇哇大哭起来,之前林海要跟贾敏说话,叫奶娘丫头都下去了,贾敏赶紧去将栩哥儿抱着哄了起来,等着栩哥儿止了哭声,贾敏才说道:“有道是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话虽说俗气,但却也是至理,如海你在任上这般艰难,不如想办法叫圣上知道,圣上虽说有了千秋,但是,终究是几十年的天子,他心中定然也有数!”
林海听着,不由一笑:“夫人果然是为夫的女诸葛,这个主意倒是不错,江南这边天高皇帝远,前两年为夫将盐税足额解送进京,圣上只怕还觉得为夫这个巡盐御史做得轻松呢,确实得叫圣上知道为夫的难处才行!”
这夫妻两个说话,根本没想到屋顶上还蹲着一只猫,人族得天独厚,天生就有灵智,像是其他的物种,就算是成了精怪,除非也整天琢磨各种阴谋诡计,否则的话,在权谋之事上根本比不过人族。何况,都成了精怪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