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苏言”的庶妹,乃小郎刘氏所生,刘氏出身卑微,入府前他便和苏母暗通,原著中是靠着腹中孩子,也就是苏谨,被抬入府,但也只能做个小妾——苏家这样的门第,不会允许贱籍男子入祖籍,苏母就算再疼爱刘氏,也不会抬他为侧君。
更何况,若真是宠爱,又怎会让他未有名分便怀孕生子,不过是苏母一桩年少风流罢了。
苏言身为外来者,不过几日功夫便看得真切,可这庶妹苏谨十几年岁数却似白长,丝毫不知收敛为何意。
“妹妹有何贵干?”
苏言这句话本是再正常不过,落在苏谨耳朵里却是轰然引了惊雷,她身量略小,抬起下巴一副桀骜模样:“莫拿你辈分压我,你也不过比我年长两岁。”
苏言:“......”
她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怎么就是在“用辈分压人”了,这一头帽子扣得莫名其妙,不过......既然苏谨都如此说了。
“长姐如母,这个道理夫女可曾跟你讲过?”苏言不慌不忙,对上苏谨惊愣眼神,生平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唤作身高优势,她语气严厉:“母亲重金聘请的夫女,曾于皇宫任太女少傅,你便是这样回报母君的?整日里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苏言皱眉,忆起原著中此时正是夫女布置的晚读时辰,须得背诵一则文章方可休息,她读书时可谓艰苦,这书里“苏言”妹妹有如此条件却不知珍惜,简直令人生怒:“眼下回房背你的文章去,若是不然,我直接告知夫女日后不必再来。”
苏谨听的一愣一愣的,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退了一步,心下羞恼,正欲开口反驳,身边三人中的伴读,却忙跪了下来认罪,她低着头,几乎要滴下泪来:“是小的失职,未能督促二小姐用功,求大小姐莫责怪二小姐,也莫要赶走夫女,小的愿受责罚。”
苏谨猛地踢了她一脚,怒意不知到底向谁:“谁让你跪的,你也把她当主子是吗,真是出息了,给我起来!”
伴读忙扯着她的裤脚,布料与地面擦出沙沙声响:“二小姐,小的求您回屋读书吧!”
苏谨狠狠瞪了苏言一眼,便不再理
会苏言,转而和她那伴读拌起嘴来,一个出口花样无常,一会儿说“背不下来”、“蒙混过关”,另一个只不断重复“二小姐您回房”,最后她们直接忽视了苏言,几个人骂骂咧咧的回府——当然,骂人的始终只有苏谨一个。
苏言:......
她单知道自己是个配角,没成想自己被“呸”得如此彻底。
便连一个伴读,和“苏言”妹妹的关系似乎都比她深,不然为何自己方才那般教诲,苏谨都只是怒视,但这小伴读一哭一求,苏谨表面上又吼又骂,最终仍是随了她的意,回去背那绕口恼人的诗词去。
苏言微抬眼,几人早已入了深府,但苏谨近乎气急的声音还扰人着,也不知那爱哭的小伴读是怎么忍受的,还生怕苏谨受了责罚,倒是关心情切。
苏言于府外立了片刻,方迈入朱红大门,寻自己那方庭院。
苏府不喜奢侈——至少明面上不可奢侈,这府中道路虽广,衬得夜色也深,苏言顶着一头月光,步伐缓慢,推开半掩院门。
只见院落深广,不远处一盏小小昏烛仍亮。
夜色渐沉,谢明允折好手上宣纸,唤玉儿端了热水,随意洗了脸,那双素白修长的手泡在热水里,洗去了半晌翻阅信件疲乏之感,又渐渐染上淡淡的红。
“公子,您还病着,怎么还起身看那些信,不好生爱惜自己的身子,若是......”玉儿不满地咕哝,虽然公子无法放下谢府事务,但也不必如此,惜时如金。
谢明允正抽过一旁干帕拭手,暖意从手传上了身子,身上并未好全,他没忍住清咳了一声,声音不大,玉儿却立马紧张起来,靠近去接过他手上帕子,忙不迭地将自家公子往榻上推,一边动作上“大逆不道”一遍还忍不住口头上数落:“公子你就是不知爱惜身子,真是白瞎了那苏小姐今日巴巴的喂药,我听山药说......”
“你整日就和旁人闲聊这些事?”谢明允轻轻皱眉,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抿着唇不再责问。
玉儿悄悄打量着自家公子神色,心说这倒不似真的生气,却不知为何还要斥他这么一句。
想来苏小姐待公子的体贴,公子也不是毫无感受,只是,若是真有些旁的意思,公子又怎会只让他唤
苏小姐,而非那亲昵称呼。
谢明允上了榻,玉儿给他掖被褥时,忽地听见头顶轻声一句:“留一盏烛火。”
玉儿略惊,随后压着笑意“嗯”了一声,又听自家公子似是解释:“夜里起身方便。”
玉儿转身在房内转了一周,熄了各方烛火,只留了近门口一盏——他随公子多年,公子哪有起夜的习惯,只怕是为某个人留的。
他推门走了出去,在外面侯了约莫半个时辰,心想公子该是睡了,便寻思该回自己下人房里,却听见屋内一声轻语:“玉儿,进来一下。”
玉儿忙进去,以为公子要侍奉茶水,正到了桌边却闻他淡淡一句:“将烛火熄了。”
昏黄烛火轻晃,似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