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萧清的友人都哄笑了起来。
“我不通音律,不知这曲子真是这样情意绵绵的调子,还是顾姑娘情难自禁?”
“哎呀,听得我脸都红了。”
“要不我们别在这里碍眼了,将厢房留给顾小姐和侯爷……”
顾清影羞耻难当,明明是熟悉的曲调,还弹错了好几个音。
但骑虎难下,她只得极力逼着自己心无旁骛。
快结束时,她暗暗松了口气。
不料身后一片阴影笼罩下来,萧清整个人从背后抱住她,挑着她的手指去勾弦。
骤然覆上来的温度如火灼烧,让她下意识地一缩,却被萧清恶意地用身体抵得更近。
他刻意耳鬓厮磨,在她耳垂吐息,“顾姑娘,这样弹才对吧?”
顾清影这才明白自己是被耍了,发狠挣开了他,“民女不精琴艺,不敢坏了大人的兴致,民女告退……”
萧清没有防备,被她推得一屁股摔在地上。
顾清影连看都不敢看他,落荒而逃。
几个侍卫堵在门口,举棋不定地看向萧清。
萧清最终还是摆了摆手,放她走了。
欺男霸女的事情他做得多了,眼睛都不眨一下。
但顾清影满眼水光、眼圈发红的模样实在太委屈、太可怜,活像只受惊的兔子,让他难得地动了恻隐之心。
萧清啧啧叹道:“长得倒是绝艳脱俗,可惜不识抬举,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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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时,顾清影慌不择路,差点把转角处的花瓶都撞到了。
顾辞远远看到她,连忙跑过去,心疼地接进怀里,又忍不住责怪:“你去见那个姓贺的了?”
顾清影想到自己的眼泪都擦干净了,应该能瞒过去,于是说:“没见。起初想求他,后来想到他定不会帮我,便下来了。”
顾辞叹了口气,“爹的事情你不要再管了,都交给哥哥吧,会有办法的。”
会有办法的……真的还有办法吗?
他们是骨肉至亲,顾辞那没底气的音调,她怎么会听不出来。
马车外正是夕阳西下。
顾清影失神地看着,一路都在沉默。
马车停下来时,她突然抓住顾辞的手臂,道:“或许还有一个人可以求……”
顾辞愣了一瞬,脸色沉了下来,“你想都别想。你自己都说人心凉薄,如果别人是心如铁石,那他就是心如蛇蝎。谢随不落井下石就不错了,你去求他,不是自取其辱?”
又想到了什么,顾辞忽然握拳,恨恨道,“你知不知道,近日京中有流言,说你喜欢他,还去贞隐寺挂了和他的同心锁。也不知是谁如此恶毒,编得有鼻子有眼的……”
“我知道。”顾清影绞紧了缩在袖中的手指,叹了口气,“我还知道,这谣言是怎么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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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影还记得,她去贞隐寺祈福的那日,红枫开得漫山遍野,艳丽如霞。
她上完香时,僧人们正在封门。
春莺拦住一个住持问询,才知道是安阳公主来了。
待那住持走远,春莺忽然说:“安阳公主也是来求姻缘的吧。”
顾清影奇道:“为何这样说?”
“小姐不知道么,安阳公主最近频频出入相府,大家都说,他们是好事将近了。”春莺说,“都说谢丞相不近女色,也从未有过这样的传闻,想来这次是板上钉钉了。”
顾清影在听到谢随的那一瞬顿住了脚步,环顾四周后才训斥道:“是我平时管教太松了。这还是在外面,你就敢这样嚼舌根。”
谢随曾是顾铮的门生。
但师生两人是截然不同的性子,顾铮一生清廉刚正,在朝中处处结仇。而谢随精于玩弄权术,行事不择手段。
因此,谢随是顾铮的门生中最有出息的,也是与他反目最早、决裂最彻底的那个。
顾家跌进尘埃时,谢随拜了相,风光无两。
谢随与顾家的关系太复杂,要是被别人听到,没准要怎么编排。
而安阳公主,也是他们万万得罪不起的。
顾清影心中不安,没想到才走到寺庙门口,安阳的婢女就把她们拦住了。
这些婢女的衣着比小姐还要华贵,若不是梳着下人的发髻,春莺还以为她们是哪家的小姐。
春莺从没见过这阵仗,又担心是她的八卦被听见了,无措地看向顾清影。
顾清影强撑镇定,问道:“我与安阳公主素不相识,她怎么会找我?”
“奴婢不知,小姐跟着来便是。”
她被引进后厢时,安阳一身珠光宝气,闲闲地半倚在榻上。
“来时远远就看见你了。不知顾小姐是来赏枫的,还是来祈福的?”安阳语气亲切,仿佛与相识已久的姐妹相谈,表情又冰冷得像在审犯人。
顾清影不明所以,只得答道:“民女来祈福。”
安阳挑眉:“哦?求什么,求姻缘?”
“是。”顾清影答得羞涩。
七夕时,她与贺子言定了亲。
一晃眼已是冬至,她出于矜持不敢去问,却是日日都在期盼着婚期能定下来。
安阳许久都不出声,厢房里静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