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容,方才是怎么了?谢大人来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要回去看公文,你瞧见他刚刚那副模样了么,当真吓人……”春莺瑟瑟发抖。
阿容摇头,“我不知道。”
影卫不可窥探主子的隐私,因此,她一直站在远处候着。
春莺放心不下,只好来问顾清影。
她支支吾吾地回答:“或许是朝中出了什么急事。”
其实,顾清影不明白谢随何以露出那样难看的脸色,就好像她是什么不知好歹的白眼狼一般。
她分明可以直说,是他在外面有了女人,她也不想一个人孤独终老,所以才与他约定三年的时限。
她把锅都背在自己头上,又说得那样委婉,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而且三年已经够久了,那时候她都二十岁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如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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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遮天蔽日的大雪后,京城终于有了个大晴天。
顾辞翻箱倒柜,翻出了一个弹弓。
他都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玩这个?
顾清影正想好好嘲笑他一番,下一秒,便在衣橱角落里看见一件嫩黄色的袍子。
她两眼放光地把那衣裳抽了出来,“哥,我从没见你穿过这个颜色。”
“好几年前的衣服了,想穿也穿不了,给你穿还差不多。”
“放衣橱里也是白白占地方,我一会儿就叫人扔了。”
顾清影却突然拔高了声音:“不用,我帮你扔。”
这么激动做什么?
顾辞疑惑地打量了她一眼,“难道阿沅想穿?”
“我哪有。”
说是这样说,顾清影却并没有丢掉那件衣服,而是做贼一样地揣回了房里。
“小姐拿这个做什么?”春莺摸了摸那衣裳的一角,犹疑道,“您要把这料子拆了做荷包吗?”
这料子好看是好看,可小姐一向不喜欢女工,今日是哪来的闲情逸致?
“不拆,我要穿。”顾清影道。
“啊?”
顾清影不仅换了那件衣裳,还裹了胸,化了妆,最后将发髻梳成男子模样。束发的银冠,还是刚刚从顾辞的房里顺手摸来的。
她眉目柔和,即使是男子扮相,也透着种说不出的清雅气质。
春莺看怔了,喃喃道:“小姐若是男子,一定也是京城贵女们都追捧的风流公子……不过,小姐扮男装,是要去哪里?”
顾清影道:“青楼。”
春莺不解:“可谢大人就算去青楼,也不会成天都待在青楼吧?小姐难道要去守株待兔?”
“我不是去逮他的。”
毕竟,她有自知之明,知道就算谢随把这整个青楼都买下来,她也没资格说什么。
她只是想看看青楼里的女子有多风华绝代,能让谢随折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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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影前脚刚踏进春满楼,后脚就被姑娘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扑面而来的脂粉香熏得她涕泗横流,两只手臂又各自被好几只手扒拉着乱摸,简直像进了盘丝洞。
这俊俏小公子一看就知情知趣,和那些难伺候的老男人不一样,姑娘们争先恐后,谁也不愿意放过他。
顾清影费了老大的劲才挣脱她们,慌不择路地跑上顶楼,刚庆幸这烟花之地竟然还有如此清净的所在,就看见迎面走来的谢随。
她转头就跑,不料踩空了半级阶梯,差点就要摔个满地找牙,还好被谢随及时扶住。
他垂眸看向面前的人,温声道:“兄台小心。”
顾清影压低嗓音唬唬那群姑娘还成,但在他面前一定会露馅,只能在喉咙里含混地“嗯嗯”几声,甩开他的手就开溜。
她的指尖在谢随的手臂一扫而过,轻得像根羽毛,触感又像块水豆腐般柔软细腻。
他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
宋辰忍不住提醒道:“那人很是可疑,一直鬼鬼祟祟地在周围瞎转,眼神也不老实,总是到处乱瞟。”
“无妨。”谢随问,“她在这里多久了?”
“小人也不知道。”宋辰想到了什么,忽然嘀咕起来,“越想越可疑。听说春满楼今日登台演出的是男伎,他一个男子,在这里瞎转什么?难不成是断袖?”
“你确定是今日?”谢随的声音沉了下去。
他忽然想起,方才她衣袍上溢出来的,是沉香杂着檀香的气息。
正是男子惯用的熏香。
宋辰是个正经人,而且每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哪里会关注这些。
他表情复杂地看向谢随,难免地遐想了些什么,但还是应道:“小人去问问店家。”
没多久,宋辰来回禀:“的确是今日。”
谢随:“在何处?”
宋辰大惊失色:“大、大人……那东西不堪入目的,您……”
“我就是要看看,有多不堪入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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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影的确在看男伎。
一是她如果总在空旷的顶楼打转,难免惹人怀疑。
二是春满楼的妈妈发现她不近女色,于是盛情相邀,她怎么推脱都没用。
三是……她诚然是有几分好奇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