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点头，准备打12315，还没按下拨通键，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从围观的人群中快步走出，我没看清她的模样，手机已被她夺走，我一看是孙曼菲。
她把我的手机娴熟地塞进棕色的薄款羽绒服口袋里，不由我分说，掏出二十块钱纸币往书摊上一撂，拽着我的手就走。走出人群，我回头看中年男子还想争辩，但被老婆制止住。
我俩一口气走出好远，她依然不撒手，把我拽进地下超市的另一个入口，才降缓了步速。
“你有毛病吧？”我停下脚步对着她说。
“你看看你刚刚的表现，是你有毛病才对吧？”孙曼菲撒开手，撇着嘴对我说。
“你要不拽着我，我非叫工商来踢了他的摊子不可。”我面目狰狞地说。
“别自己骗自己了，工商来了能怎样，这些流动的盗版书摊儿，哪个真被查封过，就算来也不过是走走过场罢了。”
我的心思被揭穿
，怒气全消，其实我在心里是感激她的，让我脱离骑虎难下的窘境。
“你在一边看了整个过程，怎么不早点出来救我？”
“我本想看看你有多大能耐，没想到依然是毛没长全就出来吓唬人，最后还被别人吓着了。”
我发觉自己无可狡辩，于是迈步往超市里走。
“手机还我啊，揣我的手机跟揣你自己的一样。”
“谁稀罕，兴许里面有什么不堪入目的照片、录像，没脸让别人知道。”说着她把手机递了过来，我并不去接。
“你随便看，我还怕被人把我当色情狂？毛都没长全呢，我怕什么呀。”我借力打力的回话，逗笑了孙曼菲。
她使劲儿把手机塞进我的衣兜里，我们步调一致地走进像菜市场一样的超市。里面大都是年长的夫妇，我俩走在其中有些异类的感觉，更像是扒手。新上架的特价香米，引来了不少顾客的疯抢，取购物袋的架子前同时伸出七八只手，场面混乱。我俩见状立即绕开，走得很慢。卖生红薯的货架前，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仔细地挑拣着，嘴里不停地向老伴儿说着吃红薯的各种好处。一对与我们年龄相仿的年轻情侣在卤味柜台前，手指顺着眼睛点来点去，售货员厌烦地按照二位的意思将已经装进袋子里的猪蹄夹出，又换了一个红油更多的。
我的右手一边在小米桶里插来插去，一边问孙曼菲，“大周末的你一个在大街上闲逛什么？不会是等艳遇呢吧？”
她没有很快回答我的问题，看着我插在米桶里的手说：“你能不能不玩儿粮食，别人还往嘴里吃呢。”
“你觉得我都那么不干净？这些东西还都是施化肥浇大粪长出来的呢，你倒是别吃啊。”
她用夸张地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我说：“你比大粪干净不到哪儿去。”
我知道孙曼菲从学生时代就比我的嘴上功夫厉害，所以也不再争辩，“问你话呢，为什么一个人在大街上逛？”
“不想说。”她继续往前走，我跟在她身后。
“我可是一直把你引为知己，你不能没把我列进朋友队伍吧？”
孙曼菲一笑，带着嘲讽，“我不敢高攀，再说你知己太多，各种颜色的，谁知道我不是黑色的那个呢？”
“黑怎么了？南非世界杯我最喜欢德国队，人家国旗上可是黑色当头。”
“扯得上吗？”
“你说不说吧？”也许是追问了几次，我竟然真有些急了。
这时她完全扭过身子对着我，又发出笑声。
“因为我姐呗。”
我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接着顺手在货架上拿了瓶凉茶饮料拧开便喝。
“你干啥呀，有人检查，揪住你。”
“得了吧，他们才不管呢，我到时候结账就是了。”
孙曼菲把我拉进货架中间的过道，像是做贼一般，训斥我几句。
“要不我把放回去？”我做了个放上货架的动作。
她无奈地看着我，嘱咐我小心点别被人看见，我不以为然，大大方方的仰面灌饮，喝下小半瓶，“你倒是接着说呀，你姐怎么了？”
“跟她男朋友呗，闹了这都两年多了。”
孙曼菲的姐姐大学毕业后在外地工作，与相处了六年的男友在一个城市。
“你妈还没同意呢？老太太意志够坚定的，不愧是当年□□中的领袖人物。”孙曼菲的母亲在□□时期，第一个带领思想激进的同学在学校造反，还一度成为造反派的头头，额头上现在还留着当年斗争时的伤疤。
“谁说不是呢？闹得我都烦了。”
“因为什么来着？”我记得以前孙曼菲向我提起过，但不记得了。
“还能因为什么？嫌人家男方家条件不好呗。”孙曼菲一边抠着指甲里的灰尘，一边翻起白眼对我说，“也是她自己没出息，我妈说她一次哭一次，都跟人同居了，还顾及那么多干啥。”
“你的心倒是真够狠的，别哪天让你妈觉得白养活你了。”
“有的事儿要婉转悠长，有的事儿可必须快刀斩乱麻，既然爱就得付出，哪有爱情、亲情、利益都丰收的好事？”
“看来你是部分理想主义，还没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