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在呐,快进来!”秀荷从窗户隐约看到,有个穿红衣的人正站在自家院门口。
正月里没啥活,村子里不管男女老幼都闲得很,农村又没啥娱乐活动,除了看看电视,就是男人们聚到一起吃喝打牌,女人们走东家串西家的串门子闲聊天。
秀荷家往年这时候总也断不了人,有时候蒋慕楠嫌吵,甚至要躲到厢房去看书。今年家里倒是清净极了,她家当家人新丧,很多人忌讳不愿意在正月触霉头,她这个身份也不便到别人家去走动,便只闷头在家里做些针线。
如今家里能有个人来串门,秀荷心里是高兴的,她从炕上出溜下来,趿上鞋起身去迎来人。
李春梅今日穿着一件橘色缀亮片的毛衣,外罩了一件大红色毛领领羽绒服,烫着大波浪的头发盘到脑后,用一个水钻发夹固定住。
李春梅行动间光华闪耀,十分的富贵华丽,任谁也看了也不会想到她是个孀居的寡妇。
秀荷没想到来人会是她,微怔了下才反应过来,笑着把人往屋里让,然后又去端了盛满花生瓜子糖块果脯的托盘,放到炕上招呼李春梅吃。
李春梅挨着靠西墙根的炕沿儿坐下,她大咧咧摆摆手道:“你可别忙了,我这样人到谁家去谁都得膈应,也就是你这儿还把我当个人了。”说罢她拈起一颗蜜枣放进嘴里,有滋有味的吃起来。
秀荷此时正倒了水放到李春梅手边,她闻言有些伤感道:“现在咱们都一样了。”话虽这么水,秀荷心里到底有些别扭,她以前也是不愿意跟李春梅来往的。
李春梅嫁过来这些年在村里的口碑一直不好,年长的老一辈看不上她行事轻狂,年轻的同辈人初时是忌惮着婆婆不好与她来往,到后来渐渐就多了嫉妒的情绪,同样是嫁过来的媳妇,她李春梅凭啥就比别人活的更滋润。
秀荷性子安静,不喜欢在背后讲究别人,倒没在李春梅背后说过她的坏话,不过两人的关系也算不上亲近就是了。
假如李春梅是去年这时候来,秀荷虽然也会客气招待,却不会像如今这般真心欢迎。
秀荷想到此不禁暗自苦笑,不消说别人势力了,自己又何曾能够免俗呢!
李春梅不知自己一句话,引出秀荷诸般心思。她吃罢蜜枣觉得口中有些黏腻,便又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喝完顺手拿起炕上做了一半的衣服:“你还真是个贤惠人,过年也不歇歇,这才几儿啊,就干上活了。”
秀荷接过李春梅手里的衣服:“一个人冷清清的,手里干点什么倒好!”
李春梅叹道:“也是,你不比我,好歹我还有个作伴的闺女呢!”
“小娟也快初中毕业了吧?”
“今年六月就毕业!”
“等孩子上了高中,回家就没那么方便了!”
李春梅嗤笑一声:“我可不像你,没那个供出大学生的好命,念完初中也就罢了!”
秀荷不知道该接什么话了,她有些奇怪李春梅今天过来的目的。要说就是闲着没事窜门吧,可是自从她进门说话就句句带刺,要说是来找事的可也不太像,而且自己从没有得罪过她呀?
秀荷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她本不是个长袖善舞之人,此时更不知该说点什么才能缓解气氛,但是她潜意识里又觉得,李春梅此来并无恶意。
李春梅不愧是李春梅,秀荷自觉尴尬的不行,她却气定神闲的,边慢悠悠嗑瓜子边看春晚回放。
此时电视机里正播着宋丹丹和赵本山的小品,李春梅看的津津有味,看到精彩处还开始跟秀荷讨论:“今年的春晚越发没意思了,也就这个小品还行。”
电视里宋丹丹正说着台词:有人花钱吃喝,有人花钱点歌,有人花钱美容,有人花钱按摩 ,今天我接了个好活儿 ,有人花钱雇我陪人唠嗑 。
秀荷没啥心思看春晚,不过因春晚从大年初一开始就玩命的重播,她断断续续也将其中节目看了个大半。
秀荷敷衍了一句:“是呐!”
李春梅忽然倾身往前凑了凑:“你说,这城里是不是真像电视上演的那样好,陪人唠嗑都能挣钱了。”
秀荷随口道:“不能吧,哪有那好事。”
李春梅却不这么看,她嘿笑道:“万一是真的呢,你看咱们县城的钱就比村里好挣多了,省城肯定更不一样!”
秀荷警惕的看着李春梅。
李春梅一笑:“我过完年要往外头去看看,等我见识过了,回来告诉你。”
秀荷有些不明白,自己和李春梅的关系实在一般,她怎么忽然过来跟自己说这些?秀荷下意识的将自己心里的想法问出来:“你走了,小娟咋办呢?”
难道要留孩子独个在家?
李春梅剥开一粒花生,她剥了也不往嘴里放,只用两个指头来回搓着,等到果粒外套包着的那层皮都被她搓光了,才仿佛回过神似的说道:“所以我想求你帮我照看下小娟。”
“我?”秀荷没成想李春梅会这样说,她刚要拒绝,李春梅拉着她的手诚恳说道:“秀荷,我知道你觉得这事来的奇怪,我也不是要你真的替小娟做什么,明面上的事有她爷奶,小娟再不好总是他们的孙女,我信他们不会存心对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