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说,只要出现在这里,已经足以表明态度。
况且他这样的人。
也只用自己到场就够了。
天色慢慢黑下来,除了个别有心和秦昕然多攀谈几句的学生,绝大部分人都准备动身回家。
明天还要上课,南郊离市中心距离远。
虽然别墅住得下这么多人,到底不太方便。
周舟早就坐不住了,好不容易捱到可以离开的时候,立刻给自家司机打电话。
前来接送的私家车太多,场面一时间有些混乱:“阿初,你在那边等我。”周舟打着电话,指了下不远处的小花园,“那里人少,我先去找车。”
“好。”林初点头。
她避开人潮,朝小花园走去,忽然在拥挤人群中瞥见一张熟悉的脸,脚步一顿。
随即缓缓松了口气。
而对上她目光的路明山则面露愕然。
很快,那点惊讶迅速演变成怒火,因为身边有其他家长和同学,不得不强行压下,肌肉抽动,神情十分扭曲。
林初收回视线。
目不斜视,继续走自己的路。
她走进小花园不久,听见身后匆匆传来的沉重脚步声,回头:“为什么给我舅舅打电话?”
林初猝不及防抢白。
路明山一肚子质问卡在嘴里,愣了几秒,瞬间明白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你就为了这点事跑到这里来?”
“我给他打电话怎么了?”路明山又惊又怒,害怕被别人听见动静,咬牙压低声音,“我这个当父亲的管不住你,他是你亲舅舅,总可以管教你吧!”
“看看他把你教成了什么样子?自私自利,不懂感恩!我早该知道,一个进监狱的杀人犯能教出什么好东西!”
路明山怒不可遏,林初表情始终很沉静。
哪怕路明山恬不知耻地拿血缘上的地位来压她,神色也没有任何变化。
直到听见最后一句,她瞳孔微微一缩,不由自主攥紧手:“你要我感恩什么?”
林初冷笑了声。
“感恩如果我不拿秦昕然当筹码,你不愿意掏一分钱抚养费?”
“感恩我当初为了舅舅的事连着好几个月去求你,最后公司大门都没进去?”
“感恩医生刚说我妈的病可能治不好,你就当着她的面提出要去民政局办离婚手续?”
“还是说——”
林初抬眼,直视路明山。
目光分毫不让,她死死盯着路明山,语调却很轻,柔和得仿佛一片羽毛:“感恩你着急去做秦家的上门女婿,最后连我妈的葬礼都没参加,一个月不到就和你的初恋领了证?”
林初刻意在某个称呼上着重读音。
看见路明山骤然阴沉的表情。
她就知道,他这样的人,最在乎那点其实根本不存在的自尊。
“你喜欢吃软饭是你自己的事,拿着钱照顾别人的孩子也与我无关。”
无视路明山凶恶起来的眼神,林初面无表情,一字一句,“但如果下次你再敢去找舅舅,我会让所有人都知道秦昕然有个抛弃妻女的好父亲,让她在学校彻底抬不起头。”
而以秦老爷子对秦昕然的疼爱程度,必然会直接迁怒路明山。
路明山的脸色在听到吃软饭这几个字后彻底变得铁青。
抬手就要去扇林初。
“啊!!!”他刚伸手,却立刻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啧。”
几乎破音的叫喊里,晚风送来一声轻嗤。
低沉的,随意又任性。
单手钳住路明山手腕,徐嘉年一点没收劲,力道极重,对方骨骼顿时发出一声脆响。
“怎么了?”
他恍若未闻,“秦先生?”
嘴角噙着笑,徐嘉年的语调很轻松,还带着几分平日少有的礼貌。
只是根本没用原本的姓氏称呼路明山,甚至在喊出那声秦先生时,眼底笑意敛去些许,认真而郑重。
显得更加嘲讽。
手腕几乎快被捏碎,路明山痛得落泪,无暇顾及这个轻蔑的称谓,下意识去看林初:“你们俩——啊!松手!!放开我!!!”
徐嘉年上前一步,挡在林初身前,彻底隔绝路明山的视线。
手上力道一再加重,听见路明山一声高过一声的痛呼,他慢条斯理地笑了下,再次用力收紧手,痛到对方连声尖叫起来,这才缓缓松开:“时间不早,秦先生你该回家了。”
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已经有人朝这边看过来。
担心被其他人发现自己和林初待在一起,徐嘉年一松手,路明山顾不上计较,踉跄着逃离小花园。
这一切发生的过于突然。
林初站在徐嘉年身后,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已经转过身,目光顺势掠向她。
花园里的夜间照明很朦胧,衬得头顶覆下来的月色格外明亮。
浮动的木樨花香气里,那双漆黑狭长的眼看过来,衔着几分银白色的月光,漫不经心、似笑非笑。
和几个小时前离开餐厅前的那一瞥一模一样。
两个人对视几秒。
林初忽然有些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