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鹿吟给钟时雾开了门。
她的拒绝显然又一次无效了。
钟时雾拎着一瓶洋酒和点心招呼都没打就敲响了家门。
鹿吟没有理由把她撵走,便把她请了进来。
“既然你不肯见我,那我只能主动来找你了。”钟时雾不认生,在客厅里打量着这栋房子的摆设,“看起来不错,是你的风格。”
她示意了下手里的酒,“也算乔迁贺礼?”
鹿吟扯了扯唇,“谢了。”
“我可是把你放在第一位的,有人想见我想得不行,我都没答应她。”钟时雾拿了开酒器打开,接过鹿吟递过来的两个酒杯,往里面倒了些。
鹿吟关心一句,“事情忙完了?”
“很顺利啊。”钟时雾笑出声来,“所以就马不停蹄来见你了,应该把于苗也捎带过来的,这样我们2v1,是不是能把你的鹿角给掰正?”
“我最近挺好的。”鹿吟忽略她的玩笑话,抿了口酒,敏锐地感觉到度数有点高,看了眼瓶身之后便把酒杯放下了。
“用不着这么防着我,我就是好久没见你,找你聊聊天。”钟时雾看穿她的自我防护,“毕竟鹿随认了我当干妹妹,我现在不仅仅是你的好友,心理医生,还是你的长辈,对吗?”
鹿吟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或许是吧。”
“我特意挑选的,味道很不错。”钟时雾将她的酒杯加满,拆开了点心送到她面前,“尝一尝。”
鹿吟拿起叉子塞进嘴里,点心是酸的。
“好吃吗?”钟时雾问她。
“酸的。”鹿吟说,“还不错。”
“知道你爱吃酸的,幸好你的口味没变。”钟时雾感慨一句,“确实是没变。”
鹿吟将酒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跟她对上了视线,“人总是会变的。”
“所以我们也应该换一种治疗办法。”钟时雾沉思道,“比如……脱敏?”
“我现在可以维持正常的生活和工作,并不需要额外的治疗干预。”鹿吟直接拒绝了这个提议。
“前段时间我在国外参观了一家精神病院,里面十个病人中,有九个告诉我她们没病,还有一个告诉我,她是故意进来的,目的是为了摆脱变态杀/人狂的控制。”
“这些例子过于极端了,说服不了我。”
钟时雾看出来鹿吟明显的抗拒心理,“你有想过你把她送走之后,会发生什么吗?再想想你把她放出国的原因,还有你自己为她放弃的一切到底值不值得。”
“你在道德绑架我吗?”鹿吟突兀地笑了下。
“对啊。”钟时雾很果断地承认了,“作为医生,病人拒不配合,我自然会选择最有用的那个办法。”
“如果你再这样顽固下去。”钟时雾没了笑容,“我手上关于臆想症的诊断单会让你成为精神病院里的第十一个人。”
鹿吟再次喝光第二杯酒,她喝得又急又快,试图用酒精麻痹自己。
显然,这种方法很有效,她的脑子陷入晕眩,开始脱离流畅的谈话。
玄关处传来动静,两个人都抬眸望去。
林浅浅嘴角的笑容僵住,钟时雾跟她打了招呼。
鹿吟一言不发,余光观察着她一路走进了卧室,关上了门。
“逃避是没有用的,你现在甚至都不敢看她一眼。”钟时雾毫不留情地戳穿她,“我会对我的每一个病人负责,更何况你是鹿随的女儿,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跟她得到一样的下场吗?”
“别说了。”鹿吟落寞地看着桌面,“你要我怎么做?”
“搞得像我强迫你一样。”钟时雾重新露出笑容,“我只是想告诉你,你可以跟着你的心去做任何事情,我永远会有解决的办法,哪怕事情会变得多么糟糕。”
鹿吟抿了下唇,抬眸看她,“谢谢你,钟医生。”
“谢我做什么?”钟时雾叹口气,“我只是心疼鹿随而已,也很想她。”
她站起身来准备离开,“而且,我跟你的想法一样,不想把过错牵连在不相干的人身上,你不用太矛盾。”
鹿吟把她送出了门,躺在了沙发上,她用毯子盖住自己,沉沉阖了眼。
她总是很累,尤其是在跟钟时雾交谈过后。
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总是让病人陷入为难的境地,是不是不太礼貌?
但她只是这样想着,却永远也不会说出口。
她明白那个在犹豫中最真实的自己,是想要慢慢变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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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浅浅躺在床上,工作的疲惫并没有给她带来困意。
那个女人都已经来了家里,事态的发展似乎已经逐渐走到了她想象中的那种地步。
可她容忍不了这样的事情发生。
一点也不容忍不了!
这栋房子的确不隔音,她甚至能够听见客厅内说话的声音,以及那个女人爽朗的笑声。
她们交谈得过于愉快了,这就是熟稔又互相信任的关系吧?
曾几何时,她跟鹿吟也是这样的,甚至更加亲密无间。
但那都已经是过去了,还成为了无法提起的刺,越甜蜜便越痛。
林浅浅的鼻子发酸,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