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暗牢里出来,沈听肆再也忍不住喉咙处的那种痒意,掩着唇开始不断的咳嗽。
“督主的病越发的厉害了。”崇明听到如此压抑的低沉的咳嗽声,顿时焦急万分,他一边用左手不断地轻拍着沈听肆的背,右手在他的鼻子附近不断的挥舞,试图将那种难闻血腥的刺鼻味道给驱散了去。
顺带着他又转身吩咐身旁的小太监,“去请太医。”
“督主,咱们先回去休息。”
“无碍,”沈听肆用帕子按了按嘴角,微微摇头,“老毛病了。”
原主苏慎十岁进宫,至今已十载的光阴。
没有任何身份的小太监,在这个皇宫里面便只有受辱的份,吃不饱饭,穿不暖衣,时常打骂,最是常态。
梁澈好歹还有着一个皇子的身份,即便他再被人欺负,也终究不会有人想要真的要了他的命。
可苏慎只是一个无牵无挂,要什么没什么的小太监。
十岁那年的隆冬时节,寒风刺骨,即便裹着破烂的袄子都会冻得打哆嗦。
可只是因为当时还是二皇子的梁越一时兴起,就将自己的一枚玉扳指扔进了还带着冰碴的太液池里,让苏慎脱了外袄跳进去寻找。
他找了一夜,几乎被冻成了一块冰雕,才将那枚玉扳指找了回来,可梁越拿到玉扳指后,却随意的赏给了自己身旁的一个近侍。
当天回去苏慎就发起了高烧,若不是当时的总管太监汪林看到了他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认了他做干儿子,拿别人吃过的药渣给他熬了几次药,恐怕苏慎在十岁那年就会直接一命呜呼了。
命虽保住了,可却落下了病根,闻不得任何刺激的味道,也受不得冷,受不得热。
即便如今身居高位,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九千岁,可这身子骨却还是彻底的衰败了下去。
将手帕叠起收好,沈听肆目视着前方,“回去吧。”
很快的,暗牢里拖出了一具冰冷的尸体。
只不过,沈听肆对此毫不在意。
元华本也不是他的人,多年前被安插进来的一个细作罢了,如今也算是死得其所。
毕竟,他的死,可是大大推进了梁澈想要彻底掌握权力的野心呢。
用冷水洗了把脸,让自己的脑袋彻底的清醒,沈听肆看着晃荡的波纹当中映出来的那双和梁澈略有些相似的眉眼,将原主苏慎的记忆从头到尾翻了一遍。
原主原名苏步青,取字平步青云之意,不知是原主有意忘却,还是系统故意隐瞒,苏慎五岁进宫之前的记忆,全部都消失不见。
沈听肆只知道:
苏慎,字谨之。
是原主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和字。
寓意着谨言慎行,世上再无苏步青。
可如此这般的他,当真如众人以为的那样无恶不作吗?
而且,与梁澈相似的眉眼,又当真只是个巧合?
——
溶溶月光隐匿在云层之后,静默的夜色里,只有几处零落的宫灯散发着昏黄的光芒。
辘辘的车轮声在空旷的宫道上响起,隐匿着梁澈微弱的呼吸。
他独自一人操控着轮椅走在前方,身后跟着三名小太监。
他们闲庭散步,慢慢悠悠,静静的跟着梁澈的身后。
在漆黑的夜色里,仿佛是三道幽魂。
元华死了,这三人是沈听肆给梁澈重新安排的伺候的太监,毕竟他已经不再那个不受待见的废物皇子。
有了封号的王爷,出入哪里,身边都只跟着一个小太监什么的,也实在是太寒酸了。
只不过,此时的梁澈丝毫没有考虑到这些事情,他只是自顾自不停的用双手拨弄着轮椅的轱辘,想要走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迫切的想要逃离这里。
那间小小的蚕室,唤起了梁澈尘封多年的梦魇。
当年的他只有五岁,记忆中的那一日,也如那间蚕室一般,到处都是血。
外祖,外祖母,舅舅,表兄,表妹……
那么多那么多的人,一一死在了他面前。
红色的血,遮蔽了他的眼,他的整个世界都变得一片刺目,猩红。
就连母后,也慢慢的在他怀中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曾经他对着母后发过誓,绝对不会无辜枉害任何一个人的性命。
这么多年,他不人不鬼的苟活着。
“皇儿,镇国公府就是因为带兵打仗造了太多的杀孽,所以才落得这样的一个下场,你一定要谨记,切不可伤害任何人的性命,要对人命有敬畏之心。”
母后临终之前还微微笑着,用那双遍是双痕的手,紧紧的攥着他,一字一句的叮嘱他。
可他的这双手,终究还是辜负了母亲临终前的嘱托,残忍的沾上了无辜之人的血!
就为了他能够继续苟延残喘下去。
梁澈不断地转动着轮椅,可即便他拼尽了全力,双手的掌心都在轱辘的摩擦下划出了道道刺目的血痕,他依旧走不快。
蚕室的门被关起来了,但那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道,却仿佛是一道幽魂一样死死的缠绕上了梁澈,让他无论如何都摆脱不掉。
那血腥味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