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萌正一天天出落成了大姑娘,两条直而细长的腿支撑着匀称的身体,莲藕般白皙的胳膊裸露在连衣裙衣袖外,柔软而有弹性,胸前微微凸起的部位像两棵从密叶里露出小尖尖的桃子,将她的身材勾勒出了浅浅的曲线。 “初二各学科的知识增大了广度和难度,许多同学都头疼物理课,但你的物理只考了58分,多么可怕!就算物理是座大山,你也得翻过去,过不了这一关,可怎么办啊?”蔺爱菡不无担忧地说。 初二年级的同学和初一时相比,确实发生了许多的变化,他们开始关心起了自已的容貌,留意额头上的小痘痘,开始注意打扮自己,不少女生都把化妆品带进学校,趁老师在黑板上写字时,会掏出小镜子偷染睫毛,涂口红。 蔺爱菡说:“你和欧阳拓都被人举报到了学校,今天,我再给你打一针预防针,绝对不能违反中学生守则,要把注意力全都用在学习上,懂吗?” 李思萌机械地点了点头。 “平时在家谁辅导作业?”蔺爱菡问。 李思萌抬头看了看老师,惭愧地低下脑袋,她摇了摇头。 “没人管?”蔺爱菡惊讶地问。 “以前,爸爸和妈妈都给我辅导过作业,后,后来,妈妈不要我们了,爸爸就给我辅导作业,还帮我,练,练发音,再后来,爸爸也不管我了,”李思萌脸上笼罩着委屈和沮丧,“现,现在就没人……给我辅导作业了。 “你爸爸是广泰厂的吗?”蔺爱菡问。 李思萌点了点头。 “把头抬起来。老师问话时不要点头和摇头,要回答。这是最起码的礼貌,懂吗?” “懂了。”李思萌说,“我爸是广泰的。可这几个月,他天天待在家里,没上班。” 从李思萌的话里,蔺爱菡似乎已经听出了什么。她让李思萌明天叫爸爸来一趟学校,她想跟他谈谈。 愁苦和沉郁将李永涛团团包围,生活的困顿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今晚在家里实在待烦了,他就轻轻推开家门,缓步朝小树林走去。 皎洁的月光一泻而下,洒满了整片树林。李永涛孤独地坐在石凳上抽着呛人的劣质香烟,何秀英那句扎心的魔咒又在耳边响起:“窝囊废……”李永涛心头一颤,慌慌张张地站起来朝四处看看,仿佛何秀英就站在身旁。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间/终日奔波苦/一刻不得闲……” 幻觉,哪有何秀英? 电话是杨豪打来的,或许,他是还记得“苟富贵,勿相忘”的相约。他说他没去吴泰的商贸公司开车之前,曾四处托人找工作,刚才有个朋友打电话说,有家私人机械厂招人,规模不大,只有一个车间,月薪2800元,每天工作10小时,每周休一天。不过,他们只招工人,问他想不想去? “私人企业全是黑心老板!一个车间算什么工厂?充其量就是个作坊,能造出什么产品?能造出精密轴承吗?噢,就这,每天还要工作10小时,这不就是资本家么?”李永涛当即拒绝,“不去不去!” 杨豪碰了一鼻子灰,寒暄几句后挂断了电话。结束通话前他还小心翼翼地劝李永涛:“李工,我知道你是得过技术奖的工程师,可咱也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当工人就当工人呗,到了什么山头唱什么歌嘛!” 李永涛回到家时李思萌已经睡觉了,书本还摊放在桌子上。她的确在退步,在新苗小学时每次做完作业,她都要把书包收拾得整整齐齐,对着课表把第二天要用的书装好,83中真是个误人学校,在这里,她连什么好习惯都没养成。 陪女儿朗读、练发音的事李永涛早都搁浅了,他给语言矫正中心再也没钱续费了,资维强借给他的钱是用来维持生活的,怎么能乱花?和父女俩朝不保夕的生活相比,这就是乱花钱。奶奶回老家后,房间里再也没有了欢声笑语,死气沉沉。李思萌跟爸爸的感情一天天疏远,她觉得爸爸实在太窝囊了,连语言矫正中心的钱都缴不起,这叫她在闻雯姐跟前多丢人!爸爸根本就不爱她,而妈妈却会给她钱,可是妈妈也是个坏女人,是她撇下了她,奶奶说得对,不管孩子的女人都是坏女人! 夜已经深了,李永涛终于回到了家,他看着凌乱的房间,心里更加凌乱,他伸手抹了一把脸走进卧室,一头扎倒在床上。 李永涛母亲回老家顾小外孙女丫丫了,谁又能想到,这竟成了她与紫华的永别。 李永涛去过好几次人才市场,但市场对机械人才的需求并不多,像他这个年龄的工程师成了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当下最紧缺的是懂得数控加工的年轻工人。 时间很快就到了夏末秋初,李永涛整天把自己关在屋里抽闷烟。思前想后,他还是给工友杨豪打了电话,说想去那个私人厂看看。杨豪早都回绝了朋友,但听到李永涛低沉忧伤的声音,只好说:“那我再试试,硬着头皮给朋友打电话问问。” “先别说我要去,我先看看地方。”李永涛说。 这让杨豪更为难了:“李工你……这不是耍我吗?” “我想找个大中型企业,”李永涛说,“咱们都是从大厂出来的……” “哎呦!我说李工,都沦落到了今天这般地步,你还挑三拣四?我知道你是国有大厂的机械工程师,是个知识分子,有理想、有才华、脸皮薄。可现在用人单位是买方,我们是卖方,人家买不买咱还不一定呢,你倒先扭捏起来了。我到吴总的公司后算是明白了,客户就是上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