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洗也累人,瑞芳见那个叫小溪的奴隶正在木板上刷色,得意地想着奴隶聪明有什么用,最后的功劳还不是算在我头上。
吕小云又来到她身后,她不耐烦地问:“舍令不忙吗?”
云舍令:“你已学会漂白之法了吗?”
瑞芳脸色一变,冷哼一声:“那么简单的法子,我看一遍就会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看似简单,却无人尝试过。否则,吕氏也染不出幻月第一匹雪色丝绸了。”
这话听起来,好像她还比不上那个奴隶,瑞芳压住怒气,难怪姑姑时常抱怨吕小云,总是端着舍令的架子,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
她忽然换了语气,柔声道:“舍令说得是。”
作坊里又闷又脏,心疼自己身上的衣裙,瑞芳转身离开。
配染的法子绝不能让瑞芳知晓,云舍令略作思索,便找到小溪,告诉她切莫将配色之法告诉瑞芳。
第一眼看到瑞芳时,吕溪悦就知她是舍主的女儿,云舍令却称她是蚕山女工,暂调染坊做事。
但瑞芳成天窝在房里,还想使唤阿婆,被烈舍监驳回了,这些天她也就动手漂洗了一匹坯布。
云舍令这番叮嘱难道与自己提出的印染技艺有关?
因云舍令时刻监视着瑞芳,烈舍监越来越阴沉,少不得在作坊中大发雷霆。
“她再不走,我就把她丢进缸里煮了。”
吕溪悦听后,差点笑出声来,安慰道:“她待不久的。”
没过几日,烈舍监从山里回来,向坊里所有人下令,即刻起不得离开染村。
染奴们都知道,每年的四月初五,总会有一些上民通过礁岛小路去蕤洲试炼,那时会有大批官兵围住礁岛,禁止任何人靠近。
下午时分,天空开始下起小雨,烈舍监命令作坊停工,工奴们纷纷返回各自的屋棚。
直到傍晚小雨方歇,云舍令匆匆赶来向小溪询问瑞芳的下落,她和烈已经找遍了作坊和染村,但都没有发现瑞芳的踪迹。
有奴工比画着,他看到瑞芳独自往海边去了。
“这几日的潮水特别大,她要是被卷进海里,焉有命在?”
尽管云舍令不喜欢瑞芳,但也不忍她丧命,便让村里人去海边寻找。
烈舍监猜测:“她会不会去末岛礁了?”
现在礁岛上全是官兵,瑞芳要是闯进去,肯定会没命。
云舍令整了整零乱的衣裙,披上蓑衣,毅然向外走去。
“你去哪儿?”烈抓住她的手问。
云舍令目光坚定:“我是布坊舍令,舍主不在,理应由我出面交涉。”
“我陪你去。”
两人双手紧握,眼神缠绵。他们一同逃出狱人岛,一同登上云洲,一同被官兵抓住,一同被贩卖,又一步步再次摆脱奴隶的身份,两人怕是今生今世都无法分开了。
末岛礁,山石蜿蜒至海,突出于浩渺波涛之中,除却岸边嶙峋礁石,更有峭壁凌空,其上藤蔓缠绕,灌木丛生。
官兵把守着峭壁间的隐秘峡谷,营地内帐篷密集,篝火熊熊。
云舍令见小溪跟在后面,便让她在一旁的树下等着。
不等云舍令走近,官兵拔刀询问:“来者何人?”
烈舍监立刻护在她身前,云舍令从容不迫地走上前,躬身施礼:“官爷,我等是染坊的管事。因有奴不知所踪,才寻到此处。您瞧,染坊便在那不远处。”
官兵知道那边有个染坊,便说:“此处无人闯入,你们去别处寻吧。”
两人连忙道谢,走出峡谷,却发现小溪不在树下,两人在附近也没找到她。
云舍令身形一晃,幸得烈舍监及时搀扶才未跌倒,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急切地问:“小溪呢?她去哪儿了?”
见她如此惊慌失措,烈有些心疼,他早已看出,小云其实非常疼爱小溪,事事为她考虑,恨不得将自己的本事都传给她。
打听到小溪父母双亡,他打算等小溪被抬籍后,将她收为义女,哪怕今后他和小云没有子女,小溪也能孝顺小云和豹叔。
他急忙安抚道:“许是见到官兵害怕,先回去了。”
舍令如梦初醒,急切道:“对对!我们快回去看看。”
回到染村,留在村里的人没见到小溪回来,便自发地出去寻找。
小溪来村里的时日不长,可她温柔可爱,一双眼睛清澈澄净,她从未嫌弃不会说话的他们,总是微笑着和他们说话,耐心地看着他们比划,对他们染布的手艺大加赞赏,常常向他们请教染布的经验,而且她称呼他们为“师傅”。
作为奴隶的他们从没听过那么动听的声音,没见过那么美好的笑容,就像初升的太阳一样,温暖入心。
大家举着火把分散开来,在海边呼唤着小溪。
这时,一个人影从远处跑来,云舍令和烈舍监迎过去,发现来人并不是小溪,而是瑞芳。
看看远处的礁岛,云舍令问她:“你去了末岛礁?”
瑞芳抖着嘴唇,哆哆嗦嗦道:“什么末岛礁……我不知道。”
云舍令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厉声质问:“那你为何从那个方向回来?你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