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下午,钟承禧的车子准时在四点钟来接她。
庄珏年住在石澳的一处别墅群中,独门独户,环境清幽,雨后行走在其间的拼接石板路上,可以看到高低错落的阔叶植物上有蜗牛之类的动物爬行,是闹中取静的自在住处。
黑色梅赛德斯-迈巴赫驶过水雾弥漫的人工湖,在石板路上发出低沉的摩擦声,沉稳的停在门口。
今日温度回升,前日那场冷透心扉的寒雨像是幻觉,钟承禧习惯性的摸出一支香烟,蓦地想起那晚灼伤她的烟头,又收了回去。
略等了一会儿,大门开了,庄珏年出来,穿着一件黑色一字领长裙,长发用一根乌黑的质地很好的檀木簪子雅致地挽在脑后,愈发衬的她皮肤细白,像一朵开得典雅的晚香玉。
“钟先生久等了。”庄珏年未语先笑,神色温柔。
与那晚喝醉时,说两清时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很不同。
钟承禧勾了勾唇,“庄小姐,下午好。”
林燕志恭谨的替他们开车门,上车落座,车子平稳的驶出别墅区,径直开上滨海大道,窗外的景色从高楼大厦变成椰林香风,直到完全看不到遮挡视线的任何建筑,终于在一处白色的建筑前停下来。
这是一家私人会所,从正门进去,换乘了遮阳效果十佳的淡绿色观光车,越过起伏的绿草坪,才抵达景观开阔的餐厅,早有穿着制服的管家等在门口:“钟先生,庄小姐,欢迎光临。”
从整面的落地玻璃窗前望出去,是碧蓝色的海,此刻柔波荡漾,金晖未尽,美不胜收。
钟承禧脱了西服外套,黑色衬衫妥帖地收在了西裤中,更显得他宽肩窄腰,双腿修长,动作间,格外明显的腹肌偶尔显露痕迹。
庄珏年暗暗想,身材嘛,做男模倒是合格的,就是他腕间的黑色腕表一看便知很贵,单单冲这只手表,只怕也没人敢把他误会成男模。
庄珏年视线不由自主跟随他的动作变化,兀自出神,没注意到钟承禧将她的堪称直白的、欣赏的眼光尽收眼底。
两人坐定,主厨便迎了上来。
他西方的面孔和这里一应的西式餐具,都说明了餐厅的风格。
庄珏年颔首:“客随主便。”要她来选,她宁肯去江记吃。
钟承禧的神情添了一丝耐人寻味,她很自然地以主客来区分彼此,而不是男女,这跟她的眼神并不一致,感性与理性区别的很分明。
钟承禧脊背松弛但挺拔的靠在餐椅背上,垂眸看了眼餐牌,冲主厨点头:“就按这些,佐餐酒餐前、主菜、甜品各配一支。”
主厨自去准备。
酒品在冰桶里冰镇着,起开后需要醒一会儿。
庄珏年看着水珠在瓶身凝结,攸然落下,忽然,一阵急促的痛意裹挟晕眩而来,接着,手便不自觉地微微颤抖——是低血糖犯了。
她习惯伸手摸向衣兜,这才发现今日穿的是裙子,没有兜,自然也就没有常备的糖。
“不好意思,可以先给我一杯甜水吗?要非常甜的那种。”庄珏年开口时,声音甚至有些颤抖。
最近事情繁杂,桩桩件件都极度消耗精神,她总是忘记吃饭,今日赴约前,她更是忘记吃午饭,身体坚持到现在才发作低血糖,已经很给面子了。
侍应生很机敏,闻声立马小跑着去准备。
钟承禧看到她过分冷白的脸色,起身越过宽大的餐桌,俯身问道:“哪里不舒服,需要替你叫医生吗?”
他看她眉心微蹙,似乎难受的厉害,说罢,便要叫林燕志打给医生。
从心脏呼啸而来的晕眩让她脱力,急切间,庄珏年只能按住钟承禧的手阻止他。
很凉,似冰寒的井水里浸过的玉。
他视线划过覆在他手背上的纤细手指,为这凉意感到震惊,这屋内分明温度适宜如春天。
侍应生很快送来一杯温度恰到好处的甜水,透明的吸管在杯子边沿微微晃动。
钟承禧单手扶住椅背,另一只手替她端稳杯子,送到她唇边。
庄珏年一口气喝掉大半杯,随着甜意沁入,几分钟后,那股心慌、脱力的感觉很缓慢的退散。
这个过程,钟承禧始终站在她身旁,那股高山晨雾般清冽的气息始终萦绕在侧。
“谢谢你,钟先生,我好多了。”
钟承禧凝神看了一瞬,确认她恢复正常,才拉开两人的距离,缓步落座:“是低血糖?”
是疑问句,但语气太笃定,并不需要回答。
低血糖,可以很严重,也可以很轻微,无论何种程度,出现在庄家这种富豪家庭的成员中,都让人觉得匪夷所思。
金钱,不能治愈所有的疾病,但绝不包括低血糖这种甚至不能算病的病。
钟承禧忽然觉得,钟渠珍的担忧并非多余,庄珏年并没有他以为的那样会自我照顾,永新电子和今日的意外都证明了这一点。
两人重新坐定后,在钟承禧的示意下,侍应生撤下了冰桶和酒。
接下来,菜品几乎是无缝衔接地一道接着一道上来,显然是人关照过厨师加快节奏。
庄珏年看在眼里,十分领情。
她用餐的速度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