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兵觉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根本不是单纯无害独自一人闯江湖的可怜小姑娘,这简直就是令人匪夷所思阴森骇人的神婆巫女啊。
柳弦玉又在往外拿东西。
九根烧过的红烛和七根没有使用过的白烛,以及和蜡烛配套的烛台,齐齐码在桌上;一沓未使用过的形制、大小不一的黄纸;捣药的石臼和石杵;两只广口白瓷大碗,其中一只上还有未擦拭干净的血迹;一盏样式精巧的琉璃灯;还有一枝绿色的竹竿,不知道用了什么技术,可以延长和伸缩;一把小巧的锉刀和锯刀,官兵们实在是匪夷所思,她拿这锉刀和锯刀干什么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在他们瞪大的眼睛中看到柳弦玉又把木匣的夹层打开了,里面放着半只头骨和不明生物的毛发,几种毛发被不同颜色的丝线缠绕捆绑着码得整整齐齐,而那半只头骨明显有锯刀和锉刀的使用痕迹,一边往外拿,柳弦玉嘴里还嘟嘟囔囔“它们好久都没见过太阳了,也不知会不会被晒得失了药性”
然后把聚魂伞打开,给她的宝贝们遮阳。
现在官兵觉得这把伞也透露着什么诡异地隐隐气息,而此时正有一户人家家中新丧了老人,正吹吹打打奏着哀乐,伴着哭声撒纸钱,此情此景真是诡异极了,官兵打了一激灵。
不过他们心里也笃定了一件事:这小姑娘有问题!
为首的那位冲着后面的小队做了一个柳弦玉看不懂的手势,然后就有几个官兵上前,要把柳弦玉和她的东西带去细审,谁知道那头骨是不是她杀的人的尸骨。
柳弦玉跑到了一旁,为自己辩解道“我是我们镇上的捉鬼师,兼职帮人做白事,这些东西都是我做白事要用的。”
纸烛确实没有问题,可是——
“那你怎么解释这带血的白碗、毛发还有这、半只头骨?”
“白碗里原来装的是黑狗血,封棺用的。毛发是有灵的动物的毛发,不过都是我在后厨拿人剃了的不要的,我们做这一行地最忌讳随意杀生,这不是我宰的。”
“至于那半只头骨么。”
柳弦玉不打算说实话,这是柳老三给她的鹿骨,用以研磨通灵术实施的药粉,她私心里并不想让人知道柳老三的存在,她怕别人深究下去。
“是半只鹿的头骨,我们捉鬼师都有自己惯用的镇魂的物品,我的就是这只鹿,我从一个猎户手中买下来的。”柳弦玉眼睛也不眨地说着谎。
“你们看,是不是还有半只角。”
官兵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果然有半只角。只不过刚刚被突如其来的头骨骇得不轻,便没有看到头骨上的半只被磋磨过的角。
官兵心放着了下来,不是人就好、不是人就好。
“那你怎么证明你是正经做白事的?”
“你不会是打着捉鬼的幌子行巫蛊之术吧?”
柳弦玉似乎就在等他这句话,她洒脱一笑,顺手捡起那根竹竿,往刚刚做白事那家的棺椁上一指“他这棺材里装的是活人。”
这下轮到周围看热闹的行人和做白事的那家家人慌乱了。
由于柳弦玉现在的通灵术还不太强大,所以阿鸢只能在聚魂伞中待着,只有伞打开的时候她才能被柳弦玉看见。
而魂灵这种东西,对于棺材此类通阴的物件极有兴趣,于是在柳弦玉与官兵争执时,她去看了棺材里装的是什么人,可是这一看却发现,虽然表面上看棺材里躺着的人无鼻息,脉搏也停止了跳动,但他的魂魄还好好的待在体内,并没有消散,于是阿鸢将这一发现告诉了柳弦玉。
面对柳弦玉的指控,官兵对着她毫不客气地笑了“你可知这是谁家的棺材?为了自证倒也不必扯出这样的谎来。”
“小姑娘。说错话的后果可是很严重的。”
“切,我管他是谁家的棺材,这里边装的人没死透他们就敢封棺,怕是他们的后果更眼中吧。”
柳弦玉现在拿出了十等十的气势,周边围着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
那边跟在棺材旁的一群人脸色确实越发的不好看,这小姑娘是谁啊,说话怎地如此难听。
其中一位老者站了出来。
“这位小姑娘,你可知讲话要讲凭证的?”
“讲凭证?这好说,你开棺验尸不就行了。”
此话一说,做白事这家人真的按耐不住了。
“笑话!我们赵家的棺说你开就能开的?”
京城赵家,这不就是前几天死了嫡子的户部侍郎家,柳弦玉把从诡道那买来的京城势力图上的信息对应了起来。
这下可有意思了,户部侍郎家死了儿子,这凶手还没找到,儿子也不管是死是活就要下葬,要开棺验尸还怕丢了他们的颜面。
好像蹚这趟浑水啊,可惜这家人不愿意开棺验尸,她估计还要被官兵折腾好一会儿,闯荡江湖不易呐,柳弦玉轻轻摇头,长叹一声。
可这番动作看在其他人眼中就又是另一番滋味了。
就在柳弦玉准备收拾东西,打算跟着官兵去京城的牢房见见世面时,有一个爽朗的男声突然从人群中发出来。
“赵伯,要不还是听这位姑娘的话,开棺验一验良期的尸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