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江舟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手术后两个小时。这两个小时戚溪觉得过得相当的漫长,麻药已经失效,伤口处像一只电钻在不停的向肉里钻孔,胸口的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憋得戚溪快要断气了。平躺的姿势已经保持了两个小时,背部、臀部早已没有知觉,她想动一动,又怕扭曲了引流管,只能在床上稍微蠕动了一下。 窗外是隔壁一栋楼的墙壁,灰白色的外墙上微微反射着夕阳的余晖,多久没有认认真真的看一场日落了啊。从生孩子到现在,一直忙忙碌碌。戚溪觉得自己像是一台上满了发条的机器,在不停的运转。疲惫感持续了很久,情绪也时好时坏,很少说话,也不想理睬任何人。或者想开口的时候就是想骂人。她其实很讨厌自己这种剑拔弩张的状态。灵魂生病了,身体生病了,可能老天也觉我该休息了吧,需要和所有人隔离。戚溪怔怔的胡乱想着。 江舟推开门,手里抱着一束鲜花,“老婆大人,对不起,下午有个重要的接待,一直没时间回你电话,接待完我就跑来了,还闯了两个红灯。罚款你给我报销了吧。”江舟坐到病床前,随手把花放到了桌上。一身笔挺的灰色衬衣,同色系的裤子再搭配黑色的皮鞋,腰上扎着一条深灰色的皮带。几年婚姻生活似乎没有在江舟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还是一副成功单身王老五的气质。 “怎么样,没什么大碍吧,家里我已经交代清楚了,儿子晚上就跟着奶奶一起睡,今晚我就在这陪你。”江舟打开手机,“想吃什么,我们来点一个外卖,自从爸妈来了之后,好久没有吃外卖了,还挺怀念以前咱两天天点外卖吃的日子。” 戚溪摇摇头,“我这会不想吃,你扶我起来上个厕所吧。”看见江舟来了,戚溪觉得有了依靠,绷着的一根神经终于放松了,不一会就沉沉的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戚溪醒来,窗外已经黑了。江舟在走廊上不知是打电话还是在和和别人说着什么,刻意压低的声音透过门缝还是传了进来,“你确定是这个.....有没有样本错误的可能.....明天几点.....需要我做什么......我要和她商量之后才能决定..... 江舟接完电话后,重新进入病房的时候戚溪并没有发现他神情的异样。夫妻两人之间总喜欢开玩笑,因为笃定所以是无忌惮,“又是哪个小妹妹来纠缠你啊,需不需要正宫出面会会她;或者是哪个富婆姐姐看上你了,她什么时候出五百万让我离开你啊?”戚溪逗着江舟。这次江舟却没有接话,“你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这是刚才你睡着的时候我买的牛奶和面包,你先吃点,吃不饱还有苹果。”江舟张罗着把床升高,帮戚溪打开了牛奶,吸管插了进去。 “老婆,你慢慢吃,我给你说个事情。”江舟认真的看着戚溪的脸,“你的活检报告出来了,很幸运不是乳腺癌。”戚溪还没来得及表达开心,江舟继续说道:“样本里面没有发现细菌,只是发现了大量的浆细胞。医生结合CT结果判定为浆细胞乳腺炎。具体的致病原因,目前医学界还没有明确,但是有一点你可以放心,这个疾病一般不会威胁生命,只是会影响生活质量。” 江舟努力的重复着和医生沟通的情况,“目前有两种治疗方案,一是切除左侧炎症部分,鉴于你这次面积比较大,切除浆细胞侵润的部分几乎就等同右侧乳房全部切掉;二是中医保守治疗,药理是外敷药物,促使乳房内部腺体加速化脓并成熟后,自行破溃流出。但脓肿溃破后可能会经久不愈,或愈合后又重新有新的小脓肿形成,使炎症持续发展。第一种方案的缺点就是乳房全切,创口大后续恢复期较长,不过全切后期也可以做假体;第二种方案可以保留自己的乳房,但缺点是治疗周期很长,每天要手动排脓,可能会持续几个月,而且病情会反复。当然两种都会留下疤痕,只是一个和很多个的区别。” “江舟,我想一个人静静。”戚溪冷淡的说道。这个时候,请允许我默然不语,目光疏离,态度冰冷。我想与世界隔开一丈远,站在人群边缘,一个人静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