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很乐意。”女人顿了顿,然后继续道:“不过,你知道的,我可是有夫之妇。”
林碎放下翘起的脚,用手撑着身子探近女人,意有所指道:“一个猜不透妻子心事的丈夫,活着不如死了有趣。”
女人消瘦的脸蛋几乎没什么肉,凸出的颧骨甚至有些骇人,手臂上仿佛只剩下皮与骨,即使是最小号的衣裙在她身上也显得有些宽大,但在林碎看来,她依旧美丽。
“即使无趣,他也是我的丈夫,林小姐这样贬低他,怕是不妥。”女人似是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
“难道这不是事实吗?若他爱夫人,便不会将夫人囚禁在那高塔之上。”林碎伸手抓住女人的手臂,抬起时露出那遮盖在内侧的密密麻麻的青紫色针孔,“若夫人爱他,便不会设计让他被火烧死。”
女人挣开林碎的束缚,直视她的眼睛毫不避讳道:“人人都杀心爱之人,有人是用难看的脸色,有人是用蜜语和甜言,懦夫大多是用亲吻,勇敢的人才用刀剑。而你又如何知晓,我不是那勇敢之人?”
“爱使人勇敢,这我倒是疏忽了。不过说起来…”林碎举起双手做投降状,乖乖坐回椅子后又转了转眼睛,狡黠地像只狐狸,“夫人爱花,应该不会不知道岩蔷薇的特性。你用花杀死了爱人,还真是个浪漫的勇者。”
“大迁徙”时,人类带走的物种种类并不多,目前大多数都是由墙内科研院研发合成的。岩蔷薇这种危险又并不重要的植物,在墙内就只有寥寥无几的资料,知道并了解这花的人就少了。
在末日,没人会去在意一朵花的去向。
女人端起茶杯的动作停了一下,语气淡漠道:“虽然我的名字叫阿花,但并不是真喜欢花的意思,我对那种脆弱又娇气的东西没有兴趣,也不知道那是什么花。”
林碎的笑容变得僵硬起来,“这还真是出乎意料…”
“不好听,对吧。”女人见状直截了当地拆穿了林碎藏在话尾没有说出来的话。
被揣摩心思的林碎都懒得再解释,口中念了几遍女人的闺名,突然激动地赞叹道:“阿花...阿花!您的异能可真是厉害,能够将异能覆盖整个异化区,这样的能力即使是在异管局也是少见的。”
女人无奈地轻笑一声,像是在提醒林碎话题转移得有多僵硬,“是吗?多谢夸奖。像林小姐这样为了验证某件无法确定的事实而杀掉同伴的,在这世间也非常少见。
“人家可是自愿献身的。而且,如果不这样做,怎么能见到夫人您呢?”林碎细长上挑的眸子微眯,盯着女人手腕上的红线,心不在焉地回应道。
‘周一,你愿意,为我去死吗?’
‘我有那个荣幸,为你去死吗?’
红发的少年在一簇簇野蔷薇的花架下,亲手将心脏奉上。在这个信仰崩塌与众神死去的时代,他是多么虔诚又疯狂的信徒。
“‘花是死亡的使者,唯有自由才能将它束缚’,在野蔷薇下为您献上生命,就可以触发进入‘庭院’的开关,夫人的要求还真是苛刻。”林碎双手撑着下巴,嘟起嘴地控诉道。
红褐色的液体在白瓷的茶杯里摇晃,美艳而单薄的女人像是吸食血液的鬼魅。她咽下一口苦涩的茶,勾起被茶水滋润的后不再掀起死皮的唇瓣,“苛刻吗?明明只用折断一枝花也可以触发的规则,你却让人家去死,比起我来,林小姐才是最苛刻的那一个吧?”
林碎的指尖在自己面前那杯茶的边沿上划拉了几圈,像是在说笑一般,“折断花枝?怕是还没碰到花就已经被伴生物杀死了。要来见你,下不了一点决心可不成。”
“你下的是别人的决心。”女人直接拆穿道。
“自杀是重罪欸,我可不想下地狱。”林碎挑了挑眉,总觉得自己是被嘲讽了。
女人似是被惊讶到,抬手遮住了微张的嘴,“你还会怕下地狱?”
林碎晃了晃脑袋,将耳边的红宝石晃荡着玩,“人人都有害怕的东西,或是有形之物,亦或是虚无——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夫人。”
“你还怕什么?”女人像是得到了什么好玩的玩具,饶有兴致地追问道。
“我?”林碎将手指向自己。
女人认真的点点头,“嗯。”
林碎干笑了几声,似是思考着,“哈哈哈,我害怕…爱?”
女人盯着她耳边的宝石,无意识地摩挲着左手手腕上的红线,“显然你已经很久都没有爱过什么人了,我猜,你现在在赌气,对吗?”
“谁知道呢?”林碎耸耸肩,“这个时代,爱人者,人恒杀之。人们高呼无爱皆可自由,把爱当做病毒,似乎这是令人十分不齿的东西。”
“所以你只是不想死?”
“若是没有天大的委屈,谁会想死呢?”
“是吗?原来是这样,我懂了。”女人垂下眸子,并不整齐的短发擦过眼角,惹得她睫毛轻颤。
“虽然有些晚了,但我还是想知道,夫…”林碎咳嗽一声,心中莫名觉得有些焦躁,想了想还是又换了个称呼,“阿花是如何知晓我的名字的?”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真理授予我的权柄——【初始的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