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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碎看着她手上的伤口,像是被刺痛般眯了眯眼,“那本诗集是你的?”
“作为交换,那个男人承诺给我带来大迁徙前的书籍。”
“钱副队执着的那首曲子也是你弹的。”现在又换成林碎与阿花一问一答,默契地像在对着答案。
“是的,我在那孩子还未被带离我身边时,常常弹奏那一首曲子。虽然是这样说,其实我只会那一首曲子。”阿花摆了摆手,像是无奈又像在摆烂。
其实阿花那皱起的皮肤与萎缩的肌肉做起动作来并不好看,但林碎却觉得她似乎只有在聊起自己的兴趣时,才有那么一丝活着的气息——就那么一瞬,她似乎还是那个充满活力又年轻的女孩。
林碎看着她的眼睛,突然确定了某件事,“你不是墙内的人。”
不属于墙内世界的花、诗集、乐曲、古诗…这 一切,也只有不属于墙内的人才知道。
阿花没想到林碎居然会联想到这一点,有些惊喜地点了点头,“没错,我来自墙外。”
“所以,他才会对你进行实验。”林碎恍然大悟。
对于墙内人来说,最恐怖的或许不是尸神,而是来自于墙外的、活生生的人。自高墙建立以来已有百年,墙内人早已忘记墙外的世界,他们就像是被关在玻璃罩内的鱼。但若是有一天,玻璃罩里突然出现一个来自于他们恐惧未知的外界的鱼,他们一定会用尽各种办法将祂抓住,然后...用以各种实验。
“不止这一点,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阿花冲着林碎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那样子就像是在与朋友分享什么重要的秘密,“我曾是不死之人。”
“不死?”林碎皱起眉头,她从未听说过有这样的人类。
虽说墙内科技早已能用机械代替人类肢体从而达到保命延寿的程度,但也未曾达到真正能让人不死的阶段。
可是,墙外居然能做到墙内根本达不到的科技吗?林碎甚至想象不到有人真的不会死亡的样子。
那该是怎样的末日...
“或许你有没有听说过——长生不老药?”阿花屈起手指敲了敲桌面,刻意将“长生不老药”这几个字咬地格外清晰,像在提醒着什么,“生与死,是人类永恒的命题。短短几十年寿命,让他们为了活下去无所不用其极。所以,他们根本不会放过我这样活生生的素材。”
“我是从十四年前来到墙内的,为了寻找…某个人。自那时起,我便开始了东躲西藏的逃亡日子。即便是谨慎到不敢入睡,可我还是被注意到了。刚开始,他们害怕我死去或者有什么强大的反击能力,便十分小心地对待我。但是慢慢地,他们逐渐发现我其实只是个怎么都杀不死的纸娃娃。于是,我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他们先是抽取我的血液与脊髓用以实验,后来他们又将我切开,观察我到底能用多长时间能够重新长好。我一次又一次眼睁睁地看着我的手、我的脚、我的内脏、我身体的每一部分被他们用冰冷的刀子切开。我确实不会死,可我仍旧会疼,但他们害怕吗啡对实验结果造成一定量的影响,坚持将我生生切开。”
“你肯定会疑惑我为何不逃跑吧?可惜事实就是,我逃跑了,结果还是被抓了回来。到最后,我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逃跑了多少次,又被切开了多少次。”说到最后,阿花甚至忍不住笑出了声,那声音凄惨又讽刺,像在笑自己,又像在像在笑那可悲的命运。
林碎看着她那似癫狂的模样,内心的不安与违和感更加加重了。
不对!不对!不对!她总觉得哪里出了问题,这违和的感觉,就像是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种烂透了的问题。
不对!她凭什么认为这一定就是钱副队变成了尸神?先入为主的观念将她带偏了!
禾七跟她说钱副队跑进这蔷薇园后不久便爆发了异化,但如果源头并不是钱副队,如果事实是...这里一直是异化区呢?
“等等!你是说...你是十四年前来的!?”林碎猛地站起,白色的椅子被她大幅度的动作给推倒在地。
阿花被林碎突然激动的情绪给整得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回答道:“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林碎没有立刻回答阿花的问题,只是双手撑在桌上不自觉地捏紧拳头,额上泌出细小的冷汗暴露出此刻她不平静的内心。
她记得...异管局开始大量派遣墙外探索队的时间和她从地底实验室苏醒的时间,大约都是在十四年前!
十四年前...为什么都是十四年前?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关联?
难道说...她们都是被观测的鱼吗?
“不,你想错了。”林碎以最快的速度在脑中将整个事件节点串联起来后又很快地冷静了下来,“你一开始就被盯上了。”
阿花愣了一瞬,也明白了这其中的弯弯绕绕,“怪不得...我说怎么进入墙内后,那一年过得的如此顺利,顺利到差点让我以为那是命运之神对我的眷顾,结果没曾想原来是他们将一切都给我安排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