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是想摸,又没有真的摸,别说话语,她甚至都没有将自己的情绪表露在脸上,甚至,这并不符合她这些日为自己打造的纨绔人设。她知道衡冀门一直有人观察自己,自然也知道该如何才能让对方降低警惕,因此一早就准备好,尽职尽责地强化自身只喜玩乐不爱管事的纨绔身份,但是看着这些人,她矛盾极了。
她懂得美、欣赏美,却也无时无刻不感受到浓厚而深沉的悲哀,欣赏、可怜、同情、难过,多种情绪交织让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如何做。
她深知,无论安凌和安染表现得再自愿,无论他们如何美化这是自身选择,强调门派从未逼迫他们真的以身体为筹码,将他们的境遇描述成是通过表演获得打赏,有些事情依然不言自明。
这个环境在鼓励他们出卖自身,成为高阶弟子的玩物,换取可怜的,完全没有未来的筑基机会。
她可以在一旁旁观,她也可以成为安染的导师,教导对方技艺,让对方有机会过得更好,但她做不到让自己成为享用者。
她真的讨厌安凌吗?
或许,她讨厌的只不过是,“被预定献给卜嘉的人”。
卜嘉意兴阑珊,轻声道:“我又能如何呢,我不过是一个金丹期。”
就像曾经,她只是一个小小员工,她知道职场不公,知道上司不做人,知道公司压榨连律法都不遵循,但是她又能如何呢?不打工就没饭吃,不打工就无法赚钱,不打工就愧对父母这么多年对她的培养。
翻脸?整顿职场?辞职?一时爽快而已,再进入下一个职场,依然是一场循环。
她也想像爽文那样凭借自身的能力,创业成为老板,大杀四方,然后成为员工口中的“好老板”,成为能为打工人遮风避雨的人,但是她又做不到。
她甚至能够想象,就算她创业了,她必然会成为和她老板一样的人,因为不这样,就无法和其他企业竞争,就会被淘汰。她没有夺天换日的能力,能在如此环境之下独善其身。
是整个社会的问题,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她只是一个,擅长考试的高阶打工仔罢了。就像现在,她只是一个区区金丹期而已。
明明她已经在努力遗忘这个残酷的事实,为什么无名要提醒她,提醒她的软弱,她的无能,她满心愤懑最后却只能在这里无能狂怒,然后躲在小小的双休门之中,和三两弟子自娱自乐。
甚至,她连弟子们都不如。
至少弟子们还有真心追求的东西,无论他们是在这套制度内还是在制度之外,他们依然相信着,通过努力总能达成愿望,总还是有努力的方向,很像她曾经的一些同事,或者是曾经的她,尽心尽责全身心奉献,期待着自己能成为打工皇帝,拥有一切。
仙灵宗内,她认识的那些人也都有,即使是见面不多的姬然,哪怕面对一箩筐难以解决的问题,也在奉献着,苦苦支撑门派,抱着赤诚之心希望门派蒸蒸日上,惠及全体弟子。
她已经没有了,她不知道自己的方向是什么。
不,她其实是知道的,她不愿遵从,她想要撕破名为兄友弟恭、师门大义的轻纱,揭露轻纱之下的东西,至少,让她的小徒弟们能看一眼,哪怕只有一眼,让她们能够明白自己所追求的到底是什么。
修仙,到底是修什么?难道是为了修成更长的生命为宗门奉献吗?
不知不觉间,卜嘉的境界壁障松动了,周围的灵气像是被黑洞吸引,如狂风暴雨一般灌入卜嘉身体,周围甚至形成了短暂的灵气真空。
只是随后,一切又恢复平静,卜嘉依然是金丹期大圆满。
在一旁站着的安凌一脸迷茫,他刚才难道说了什么了不得的话点拨到了卜供奉?
他原来是这么牛逼的人?
在突然暴涨的灵气提供的力道下,卜嘉终于将玄铁剑重新收回剑鞘,她看向安凌问道:“安凌,你身上穿的衣服是哪来的?”
安凌好奇问道:“您又对我们衡冀门的纺织弟子感兴趣了?”
卜嘉点点头:“你们的制服剪裁得体合身,一看就手艺精湛。”
安凌骄傲地挺挺胸脯:“我们衡冀门的制服确实很美,您跟我来,我这就带您去看。”他扬起了袖子,“我这个是专门为我做的,这柳叶是不是栩栩如生,和我一样美?”
卜嘉终于调理好了情绪,恢复了那懒散又随意地模样,敷衍道:“是是是,你最美。”
安凌忍不住轻哼,一听就是敷衍,要是觉得他美,怎么会拒绝他转而去找妹妹。不过他已经看出,这个人就是爱玩爱闹,他乖乖带路就是:“我们衡冀门,好地方很多的,不如接下来几日我都陪您逛逛?”
老实说,他觉得卜嘉是个很好的主顾,钱多事少,能陪卜嘉几天,他十分开心。
卜嘉不太在乎地点了点头:“随意。”
接下来几日,卜嘉按部就班地抛出自己的需求。她在成衣坊和弟子们打成一片之后对着布料啧啧称奇,那布料色彩绚烂持久,一看就不是凡品,然后顺理成章地提出想要去染坊参观的需求。
在染坊,卜嘉对着白布称赞不已,这白布质地柔软又容易上色,色彩染在其上几乎没有色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