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黎老爷用手托着她的身子，她只怕已经瘫倒在了地上。
“歌儿，我的女儿……”黎夫人无力地朝着清歌的尸体伸出手，挣扎着扑在了她的身上，浑浊的双眼中不停流淌出滚烫的热泪，“歌儿，娘来了，歌儿……”
“你睁开眼看看娘，啊……”
“我的女儿啊……”
黎老爷悲怆地闭了闭眼，一行清泪滚滚而下，落在他布满沟壑的脸颊上。
半晌他伸出手，想要将黎夫人拉起来，却被黎夫人瘫倒在地上的力道也给拽了下去。
黎夫人无助地伏在黎老爷的怀里，哭的几欲昏厥，低低地用气声喃喃着：“老爷，我都没能见女儿最后一面……”
“我们的女儿……可怎么办啊……”
黎老爷嘴巴嗫嚅着，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眼眸中悲痛交织，颤抖着将头埋进黎夫人的颈窝，两个人哭成一团。
沅湘红着眼眶别过头去不忍再看，直到哭声渐渐微弱下去，她这才上前，安慰了几句之后，和黎老爷一起，将黎夫人扶到了旁边的空屋子里。
不过短短一会儿，夫妇二人瞧着，就又憔悴了许多，整个精气神都衰败了下去，尤其是黎夫人，眼中竟浅浅弥漫着一层死气。
沅湘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地先倒了两杯水递过去：“黎老爷，黎夫人，喝口水吧。”
“多谢姑娘了。”黎老爷道了谢，将杯子递到黎夫人嘴边，看她眼神空洞的喝了几口，这才喝了剩下的，又开口赔礼。
“拙荆伤心过度，还请姑娘见谅。”
沅湘摇了摇头：“黎老爷太客气了。”
黎老爷叹息一声，声音沙哑：“我们就歌儿这一个女儿，一直如掌上明珠般，疼爱着长大，她又聪慧孝顺。”
“谁知……突然就被抢了去了……”黎老爷哽咽难言，抹了一把泪，“这些日子，我们夫妇俩花光了银钱，四处打听她的消息，就盼着能把她找回来。”
“今日也是刚从晋阳回来，不瞒姑娘说，路上我们都打算把宅子卖了接着找了，不曾想，就收到了你们告诉的消息。”
“可这……”黎老爷眼中泛泪，颓然地摇了摇头，黎夫人更是又呜咽哭泣起来。
白发人送黑发人，应该是最残忍的一件事了。
沅湘咬了咬唇，却也只能苍白的安慰道：“二位节哀。”
“恕老朽冒昧，不知，姑娘是在何处寻回的小女？”黎老爷颤抖着嘴唇问道。
“就在丹阳城不远的一处山脚下，得知令爱也想赶往长安，便正好同路而行。”
“只是令爱被恶人下毒，亏空了身子，还未来得及到达长安，她便……”
沅湘轻叹一声，又道：“清歌临去前，一直的心愿就是想要回到长安，落叶归根。”
“所以，我们就将她带了回来，想着，也许能找到二位，将她带回家去。”
“多谢，多谢了。”黎老爷老泪纵横，顾不上散乱的白发，连连点头。
“另外。”沅湘看了一眼黎夫人，缓声道，“将清歌掠走的，是一个组织，人数和势力都还算庞大。”
“朝廷已经派人围剿，说不定很快，你们就能听到他们被剿灭的消息。”
“二位若是有心，就好好过日子，赚些银钱购买物资，捐给士兵们，到时，也算是亲手为清歌报了仇”
黎夫人闻言，微微抬头，眼神动了动，拳头也虚握了起来。
黎老爷哪里还能不懂呢。
满怀谢意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小姑娘，抱着黎夫人的手也不由加重了几分力度。
家中惨遭横祸，又亲眼目睹了女儿的死状，若是发妻也离他而去，只怕他也就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了，索性跟着妻女一道去了。
如今这小姑娘一番话，哪怕发妻从此心怀仇恨，却成功激起了求生的欲望，也算是一件好事了。
缓过情绪之后，夫妇二人起身，在沅湘的帮助下，将清歌抬到了担架上。
“我叫两个官差帮你们抬回去吧？”沅湘有些担心地询问道。
“不必了。”黎老爷摇摇头，“我们自己来。”
黎夫人泪眼朦胧地看了一眼女儿的面容，又温柔的抚摸着她的鬓发，落下一吻，这才将白布蒙了上去。
二人抬着担架的步伐缓慢，沉重，却又平稳而坚定。
“歌儿，爹娘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