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眼才能看清里头写了啥。
他本以为这只是一个无聊的骗人故事，没想到才读了两三行就对其着了迷。
“……最后朱丽叶醒了，看见已死的罗密欧她万念俱灰，拿起他的匕首自尽……”苏特尼不知不觉地将故事念了出来，一旁的调酒师也听得津津有味。
“哇，好惨啊，怎么两个人都死了？——欸，你怎么哭了？”
苏特尼双手撑着头，肩膀微微颤抖。
喝醉酒时，他便褪去了麻木的外壳，重拾感性的心，此刻读到的这则爱情故事正好戳在了他的心坎上。
相爱的人生前爱得那样炽烈却无法在一起，只有死亡能带走他们之间的隔阂。
巨大的悲恸卷着感动袭来，苏特尼抹了抹发烫的眼角，问：“这些小纸片都是谁在分发的？”
调酒师耸了耸肩：“不知道，反正最近这段时间整个黑市都是这种小纸条。”
“还有没有其他的？快给我看看。”苏特尼催促道。
调酒师弯腰从柜子里抽出许多来，全塞到了苏特尼手里：“你慢慢看吧，需要酒的时候记得按铃！”
苏特尼接过纸来，如饥似渴地阅读着。
纸条上不仅仅只有爱情故事，还有很多神话故事、寓言故事，甚至还有关于前地球时期的科普故事。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1]
对于不能明面上谈论男女之爱的明光城来说，敢如此大胆炽烈地表达爱可谓是离经叛道的。如果作为所谓的“正经人”，苏特尼就应该在看到这张纸条时就将其焚烧毁掉，但是苏特尼却没有这么做，他只觉得眼眶发热，似乎又有眼泪要坠落。
“从前天上有九个太阳，这九个太阳将大地烧灼，为拯救苍生，后羿拉开长弓射下了八个太阳……”[2]
苏特尼浑身一震，太阳在明光城可是至高无上的象征，怎么会有人胆敢射日？
“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3]
苏特尼心下一紧，心想自己以前不也是过的这样的生活吗？现在他拼命工作，好不容易过上了勉强的生活，可他知道黑市里还有很多人像这纸条里所描绘的老翁一样过着饥寒交困的苦日子。
他不断翻阅着纸条，心中的情绪越发复杂。
这些都是他从未接触到的新知识，他本该保持警戒才对，但是不知道为何，一种从骨子里涌出的强烈情感逼着他不断翻阅下去。
很快，他的手里就只剩下最后一张纸条了。
苏特尼慢慢展开那张纸条，只见白纸黑字上写着简单的一句话：
“前地球历公元1789年8月26日，法国颁布《人权和公民权宣言》，《人权宣言》表明：人生来自由平等，法律赋予的权利神圣不可侵犯。”[4]
呼吸骤然停滞。
苏特尼指尖不断颤抖，直到他的眼泪砸在了手背上。
【你满意当下的生活吗？】
他的脑海里闪现过前几天楚南芸问他的话。
他看着手边已经空了的酒杯，舌尖还残留着些许低劣的酒精辛辣味。
满意吗？他不知道。对于苏特尼来说，每天凑合着过就应该足够了，他从未想要奢求什么。
可是，不奢求就意味着不想要吗？
他骤然捏紧拳头，纸张被他捏得皱皱巴巴的。
但是那可是神会，他根本没有力量与神会做抗争。
苏特尼深呼吸了几下，将手中的纸展平，想要将纸条整理好还给调酒师。而就在他铺平纸条时，他发现那张纸条的背后还有一行手写的小字。
“你本该是飞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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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他走了。”傅梓深下拉墨镜，眼睛透过镜片看向仓皇溃逃的大艺术家。
“嗯。”楚南芸淡淡应答。
傅梓深努了努嘴，问：“姐姐，你给苏特尼看的纸条怎么和我们在街上发的纸条内容不一样啊？”
他们确实在街上张贴了很多纸条不错，但那些纸条的内容可没有今晚这番劲爆，那些纸条上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内容，大多数都是一些科普知识，比如说雪花是什么，虾为什么煮过会变成红色之类的。而今天苏特尼看到的纸条内容却更加露/骨，傅梓深仅仅是扫了一眼都震惊于其内容的大逆不道。
“当然是我定制的。”楚南芸道，“其实苏特尼内心一直在摇摆不定，我只是在助推他迈出下一步而已。”
“你不怕他跑出去检举？”
“不可能的，他要是想检举，早就在看到第一张纸条时就那么做了。”楚南芸道。
“哇哦，没想到姐姐这么深谙人心啊。”傅梓深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只是赌了一把而已。”楚南芸眯了眯眼，“不过现在看来，我似乎赌对了。”
楚南芸按下手边的传唤铃，调酒师很快走来。
“辛苦你了，这是今天的酬劳。”楚南芸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纸币，塞到了调酒师手里，调酒师顿时眉开眼笑。
“姐姐，很久之前我就想问了，你哪来这么多钱的？”傅梓深伏在楚南芸耳边小声问道。
“当然是小林子给的经费咯。”楚南芸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