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当天晚上,出乎意料的,王检电话约水若山在街心花园的茶座见面。
茶座的灯光很暗,水若山进去时,已坐在包箱里独自品茶呢。他在的对面坐下,端起服务小姐倒上的香茶,旁若无人地喝着,他在等王检先开口。而王检可能也在等水若山先开口,毕竟法院的判决书还未下来,说不定水若山还要求他王检帮忙向审判委员会求情呢。
僵持了许久,还是王检先开口,他说,“若山,这次你受委屈了。”
“你也认为,我是受了委屈?”水若山有点不相信,这个以前一起在乡里工作时对他还不错,现在却一心想整跨自己的领导会说这种话。
“说心里话,我很欣赏你的才能,你记不记得,九七年县纸厂改制,我院的王副检,现在去了县纪委的,跟你在一个工作组,在一起工作了两个多月,他曾多次说,你工作细致认真,且有种契而不舍的精神,尤其可贵的是你业务精熟,许多复杂的经济案件到了你手里,总能理出个头绪来,那时候王副检就跟我说,想调你到检察院,增强院里对经济案件的侦破能力,并与你们丰局沟通了一下,应该没问题,可你知道,后来为什么没调过来吗?”
“不知道。”水若山坦率地说。
“因为我考察过后,最终没有同意。”
“是因为九六年的那件手机事件?”
“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件事,反正我不喜欢像你这样的人,我相信你们局的领导也不会喜欢你,只不过你是业务骨干,需要为他们做事而已,所以表面上看起来,他们对你很好。”
“这不像你检察长说的话,”水若山说,“难道你也是用这种思维看你的部下?”
“不全是,但我的确是对那些业务精熟又不识时务的属下另眼相看的,为我所用,但从不重用,我院就有这么几个人,我是这样对待的,你也许风闻一些。这种人不能重用,一旦重用他会不知天高地厚,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撑死了还不知道呢!”
“你在外面的名声也不是很好,王检。”水若山不想总是被动答话,于是针对王检另找话题,“社会上都评论你说,表面上清正廉洁、执法如山,其实心胸狭窄,有仇必报。据说你老婆、你儿子、你女儿全部安排得好好的,只要你看中了哪家单位,就千方百计往里塞,实在塞不进,就找个借口,弄人家一下。就像你的名字一样,在你这儿,法律是有价而且很贵的。”
“说话要有证据,若山,没有证据的言论,是毁谤,是犯法的,你知道吗?你明不明白,帮家属、子女解决工作,是再平常不过了,现今这社会,跟我一样的人多的是,你们审计局长、财政局长,是不是,我这只是小儿科。社会上的传言,你要轻易相信,会害你的,我提醒你!”
“谢谢你的提醒,证据我总会有的,你放心。”
“你还这么固执,好像总要针对我。”王检并没恼,可能是这样的场合,不适宜吵架。也可能是他今天约水若山来,只想跟水若山谈谈,不要总跟他过不去,何况他们以前还共事过几年,以他的身份不至于要跟水若山这样的兵卒吵架的。
于是他说,“你不会找到证据的,若山,因为你的力量太小了,你看不看武侠剧,孤独的侠客只能做一些小事,跟有势力的人斗,他从不会,即使一时意气斗了,结果总是失败,要么粉身碎骨,要么隐姓埋名,退隐江湖,不能再见天日。”
“但是也有个例外,那就是惩恶除奸,即使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不然何以侠客居之。”
“这么说起来,我还得提防你点,”王检笑着说,端起茶杯,猛喝了一口。继续说,“不过没关系,如今毕竟不是武侠时代,一切得讲证据,凭事实说话,凭法律说话,你那把侠客用的宝剑是拿不出手的。”
“可我这一把是无影剑,你根本就看不到我何时会出手。”
“你有这个能力吗?我不相信,真是那样,这次你就不会因这么点小事,输这么惨。”
“是呀,我这次是输得很惨,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我相信自己,当然我也要谢谢你给了我失败的经验。”
“你能不能做到,到时再说,要说谢谢,还得我谢谢你,要不是你这件案子,我不会被省院推荐争取‘全国优秀检察长’荣誉,如果明年开会,我真的拿到那个荣誉,我还得请你喝茶哟,我的审计专家。”
“真有那么一天,我一定应约前来恭贺你的,就是你不请我,我也会来。只不过到那时,如果你有把柄在我手上,说不定我一不小心,把它给扭断了,可别怪我不给你面子。”
“大话别说了,我们还是走着瞧吧。”
水若山很大方地站起身与王检握手告别,他心里明白,以他这个无权无钱的小小的审计职员,要与堂堂的检察长斗,与检察长背后的另一伙人斗,无疑是以卵击石,自取灭亡。但他相信,他真的有一把无影宝剑,可以刺破他们的咽喉,置他们于死地的,只是他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机会,请宝剑出手。
街心花园草坪上的几棵桂树,此时已挂满了霜花,冬天的天空有时也是睛朗的、清晰的,虽然闪烁在空中的星光有一点冷峻和刺骨,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