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奇怪,当她意识到他情绪差的时候,她六神无主的心突然冷静下来了。
她原本很慌乱、很焦躁、很担忧。
可是,她忽然意识到,身边的这个看似冷静的少年,这个刚刚还在温柔地安慰她的男孩子,他心中的难受可能并不比她少,他所承担的压力不可谓不繁重。
甚至于,他烦躁到无法控制自己的语气,忧虑到连一口东西都吃不下去。
可他却没有忘记照顾她,一直在给她递吃的和喝的。
哦,德拉科。赫敏心中感叹,又甜蜜又心酸。
他得吃点东西。人饿了总是容易暴躁。
他大概会喜欢吃点甜的。他吃甜点的时候总是会不由自主地眼睛发亮——虽然他总是用很苦的咖啡来掩盖自己的喜好。赫敏想了想,顺手切了一块冒着热气的甜滋滋的苹果派,递到他的盘子里去了。
盘子中陡然出现的食物让沉浸在丧气情绪里的少年惊讶地扬起眉毛来。
他顺着那条递甜点的手臂往上瞧,发现那女孩收起了凝着忧愁的表情,正对他试试探探地微笑。
“德拉科,尝一点苹果派,好么?”她小声说,用充满爱意的眼光注视着他,“我知道你不饿。可是——能不能替我尝一尝?”
那双明亮真挚的眼睛让德拉科的火气陡降。他对她扯了扯嘴角,试着尝了一口。
黄油曲奇酥的酥松口感、带有一点肉桂香气的清新自然的苹果酱,混合着蔓越莓干的味道,巧妙地打动了他的味蕾。
食物的香气浸入肺腑,他感到自己活了过来。
他泛凉的内心开始回温,不知是因为食物的可口,还是因为她的微笑的香甜。他柔软的心脏被裹上了一层苹果派的清甜酥香,那些炼狱之类的阴森可怖的东西暂时无法伤害到他了。
“好吃吗?”她歪着头,端详着他问。
“好吃。”德拉科对她微笑了。某一瞬间,他似乎诡异地在这苹果派中间闻到了一丁点洋葱的味道,这让他鼻间微酸。
“那就好。”赫敏高兴地说,又给他分享了一点自己的炸鱼排。
于是德拉科又老老实实地吃光了那块炸鱼排,终于恢复到了相对冷静的状态。
“哦,现在我大概明白莱姆斯那些话的意思了。”西里斯瞧着他们两个相处的样子,小声对自己说。
一个傲慢自大的男孩,遇上了一个能让他心服口服地去收敛脾气的女孩。西里斯从眼角瞧了一眼那女孩——她正笑眯眯地看那个别扭男孩乖乖吃东西——微微摇了摇头,在这本该思考严肃话题的时刻,心中感慨莫名。
过了一会儿,德拉科缓和了对西里斯讲话的语气,重新把自己所在意的问题给提了出来:“西里斯,我们可以瞒他一时,敷衍他一阵子。可我们不能控制他和黑魔王之间什么时候产生思想链接。总有一天,他会怒气冲冲地站在我们面前,问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抬起眼皮来,看着垂首沉思的西里斯,“到时候,我们该怎么回答?”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把已知的明面上的东西告诉他,把那些最核心机密的内容藏起来,换一种不痛不痒的说辞。”西里斯啜了一口酒,平静地说,“我们不仅要骗过他,还要骗过他头脑里的那片不知苏醒还是沉睡的灵魂,甚至要骗过与他有思想链接的伏地魔。”
“杜绝一切暴露的风险?”德拉科的语气里有一丝微微的赞许,甚至忘记了要纠正西里斯的称呼,“不错,我偏好这个想法。赫敏,如何?”
“在这件事上,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对不对?”赫敏嚼着她的炸鱼排,无奈地说,“你们知不知道,一个谎言,意味着要说一万个谎言去圆?”
“当然。”德拉科意味深长地说,“圆谎,正是考验我们头脑的绝佳游戏。”
“总而言之,让哈利先比赛吧。三强争霸赛的决赛日将近,我想他已经够紧张了。”西里斯叉起新的一块炸鸡条端详着,欲言又止,“等比完赛,我们再从长计议。可怜的孩子,这么多事情压在他头上,我怕他会受不了的。”
西里斯对他教子的判断没有错——哈利·波特已经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如果说火焰杯是横亘在他肩头长达一整个学年之久的不请自来的重压,伤疤的疼痛就是压垮他精神负担的最后一根稻草。
多日以来,哈利被人们那种无形的“夺取桂冠”的热切目光搅扰得心神疲惫。
他不知道其余的勇士们是如何去调整心态的。也许克鲁姆和芙蓉早就习惯了被人随时随地行“注目礼”的日子,所以才能维持着淡然的风度。
可塞德里克呢?每次塞德里克被人群簇拥的时候,哈利都看到他表现出的某种从容不迫。他脸上的笑容似乎与“压力”、“担忧”、“慌张”这类词毫无关系。
好像有且只有哈利,会因为勇士的身份而不自在。他花了很久,才能稍微能习惯一点人们的注视目光;可就在这时候,他的伤疤疼了,连同伤疤背后所代表的意义一样令人疼痛。
一想到伏地魔仍然在这世界的某个角落对他虎视眈眈,还有那条随时准备吞掉他的大蛇,他就心头发堵。
草药课后,他们从温室里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