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是——”
已经压到唇边的话戛然而止,意识到什么了不得的东西,梁吉葵怔了怔神,秀气的眉小幅度地皱起。
意识到自己上套了,她立刻反问回去:“那你希望我是小梁总,还是梁吉葵?”
这间会议室位于九楼,落地窗位于南方,绚烂的曦色大面积倾洒而入,斜斜笼罩了半张会议桌,连窗边几盆绿植的边缘都被镀上一层淡金色的光。
为了彰显正式,她今天规矩地穿了衬衫、西装。
但衬衫是花的,西装也敞着怀,领口位置还别了只极具设计感的不规则图样胸针。
乍一看很规矩,但骨子里的乖张叛逆却又藏不住。
她抬眸看他,盈盈笑颜下藏着刀子。
踢皮球嘛,她挺擅长的。
梁吉葵心想。
但可惜的是,这个皮球还没滚到他脚边,就被一通电话就地阻拦。
男人乱如稠的思绪得了疏解口,三缄其口的词不达意被掩藏得严严实实。
他压抑着胸口的怪异躁动,瞥了眼来电备注上的名字,抿唇挂断。
将他的动作看在眼里,梁吉葵问道:“不接吗?”
“骚扰电话,”裴渡面不改色:“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赶在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梁总重新提取关键词前,他先一步将话题推回了正确的轨道上:“蕖商如果要投资影视行业的话,梁氏并不是最佳选择,这点你自己也明白。”
说这番话时,他特地扮了张严肃面孔,连语气也冷冷清清的。
他的本意是想看看小梁总要怎么在准资方成心为难的情况下自述优势,但却忘了面前这个一贯是不走寻常路的。
偏偏,他还拿她没辙。
想了几秒后,梁吉葵小心翼翼地问:“我们认识十年了,难道不能打打感情牌?”
裴渡一怔,随即哂道:“可我怎么记得,昨天晚上有人说的话,显然是打算跟我划清界限呢?”
梁吉葵:“……”
啧,话说早了。
脸颊不由自主地泛起热气,她开始装傻:“谁啊,居然说这种话,真是太过分了!”
“嗯,是挺过分的。”裴渡笑笑,顺着她的话跟了句。
他刚说完,某人眼神飘忽,连耳根都开始热了。
“所以,这个机会我应该是可以争取的吧?”
“那就给我展现一下诚意吧。”
“啊?”
眸底盛满笑意,裴渡一字一句道:“明天晚上八点,在京郊的绮月山庄会有一场特殊的舞会,我缺个女伴。”
/
三天穿两次礼服,梁吉葵看着落地镜里的自己,没脾气地叹气。
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她气呼呼地在心底呐喊,不忘捎带上罪魁祸首把他数落了几十遍,一个重复的词都找不着。
“小葵,你确定要去参加舞会?”
声音来自开了免提的手机,是听她说了缘由的赵鹤熙。
梁吉葵答得自然:“去呗,反正又不能吃了我。而且公司里不少老古董都想看我笑话,如果真能争取到蕖商的投资,也能增加我在公司的话语权。”
听她分析得头头是道,赵鹤熙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这个答案太过完美,反倒是有一种“准备了很久终于能拿出来用”的既视感。
她又问:“那如果邀请你的人不是裴渡,你还去吗?”
戴耳环的手顿在半空中,因面对着镜子,梁吉葵可以清楚看到自己的僵硬表情。
窗外的光倒映在镜面,又折射成斑斓色泽最后落镶嵌在耳环的宝石上,熠熠生辉,宛若晨晖。
两秒过去,手指重新动起来,她语气平淡:“去,当然去,有钱赚为什么不去。”
甚至怕赵鹤熙不信,她还信誓旦旦加强了重音:“他裴渡对现在的我来说,不过是个几几分之一!除了有点价值可以压榨外,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赵鹤熙轻笑,很给面子地没有拆台。
几分钟后,有电话插播进来。
梁吉葵扭头瞥了眼备注,是裴渡。
“喂?”
“我到你家楼下了。”
“我很快就好”几个字被硬生生吞回去,琥珀色的瞳仁狡黠一转,她歪头,故意说:“啊?你怎么来的这么快啊?可我连衣服都没换好呢。”
“你慢慢来,我等你。”
唇角一弯,她又问:“就算迟到也等我?”
没有立刻得到答案,耳蜗反倒是先听见一节短促的气音。
他在笑。
很低很低,微不可察。
像是经验老道的猎人扣动扳机,根本不需要太多的动作和蓄力,就能够轻易捕杀猎物。
优雅又成熟,混着不拘一格的魅力。
“当然,我会等你。”
他娓娓道。
十分钟后,梁吉葵刚一下楼,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车前。
触及那双深邃的眼,她不自觉想起不久前对赵鹤熙放下的豪言壮语,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心虚承认——
就脸而言,他的确要甩旁人几百条街。
而且,是压倒性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