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Chapter 7
龙的视野远超人类。
叙拉克斯和科拉克休先认出了彼此,遥相呼应的嘶鸣声渐渐淡去时,雷妮拉才辨认出遥远空中的一团黑影。
若不是龙背上的人向她挥了挥手,雷妮拉甚至不能肯定那团黑影就是科拉克休。
戴蒙没有靠近,而是催动精瘦的红龙转身。
这一次科拉克休飞出了云层,在阳光下低声鸣叫,将叙拉克斯引导至一块平坦的滩涂。
雷妮拉以为自己动作已经很快了,但戴蒙更快。
当她跳下龙背时,戴蒙正好整以暇地靠在礁石上,双手闲不下来似的摆弄着皮手套。
“什么风把你吹到石阶列岛来了,我亲爱的侄女?”
戴蒙用略显夸张的拥抱欢迎了雷妮拉,“看看你,已经这么大了,几乎是个成熟女人……怎么没人告诉我你出落的如此美丽,否则我早就启程返回君临了!”
雷妮拉抿唇笑笑,或许是被寒风吹了太久,笑容略显生硬。
她退后一步,抬头看戴蒙:“现在回去也不晚,叔叔。”
戴蒙漫不经心的神色僵了僵,“这儿风太大,不是说话的地方。”
他边说边迈开步子,带雷妮拉穿过布满嶙峋礁石的海岸,走向岛屿正中一座石砌的堡垒。
两人一路默然——主要是由于迎着狂风很难开口。
在这片鲜有人造访的荒岛上,雷妮拉的出现引来不少关注。
路上有些士兵向她行礼致意,但更多人只是沉默着,远远看着,在二人经过后低声议论,就连海风呼号也盖不住他们的私语。
五年前,在韦赛里斯迎娶阿莉森后,戴蒙便选择加入“海蛇”科利斯·瓦列利安,两个君临朝廷的失意者共同发动了对“三女儿王国”的战争。
尽管取得过短暂胜利,但战争持续至今,已然成为一潭泥淖,吸干了每个参与者的精力、财富和耐心。
当年集聚在戴蒙身边的佣兵,如今早已疲惫落魄,对荣誉和财富的渴望如同幻梦。
他们还能支撑多久?雷妮拉说不准,但她能从他们眼中看出,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回家的机会。
或许就连戴蒙也是?
雷妮拉盯着戴蒙的背影,无论如何尝试,都很难看出那个更令她熟悉的戴蒙。
眼前的戴蒙还年轻,锐利机敏,对世界的野心几乎不加掩饰,放纵不羁的形容总是让爱他的人更爱他,恨他的人更恨他。
其实,即使在几十年后,戴蒙也没改变太多——没有大多数人那么多。他依然野心勃勃,依然勇敢冲动,依然放浪,出手狠辣,又总在出人意料之时坚守信念。
坚守……直到生命的最后。
虽然也是出于自身利益,但当雷妮拉自己都对能否守住王座存疑时,戴蒙却似乎从未怀疑过。
他不忠,却是最忠诚的骑士。
他为捍卫我的王权而死。
这就足够了。
重来一次,如果我能拯救自己,或许我也能重写戴蒙的命运,雷妮拉暗自决定。
至少不要像前世,走投无路只能互相靠近,穷途末路,彼此依存,一次次面对绝望,越挣扎越靠近灭亡……这一次,雷妮拉要一个更好的结局,为此,必须有个更好的开始。
戴蒙不是个理想的丈夫,作为朋友也不够可靠,却是雷妮拉现下必须争取的盟友。
又或者……敌人的敌人。
来到石头堡垒简陋的厅堂,戴蒙倒了杯葡萄酒,一口饮尽,给雷妮拉也斟了一杯。
他似乎要招呼雷妮拉坐下,却发现无处可坐,于是放弃了,示意雷妮拉自便,自己则往火炉里添了根木柴,随意地暖着双手。
背对着雷妮拉,戴蒙问道:“那么……可以告诉我了吗?韦赛里斯叫你来干什么?”
雷妮拉没有忽视叔叔语调里的阴郁,故作平常道:“还能是什么呢?叔叔,和我一起回君临吧……我和你一样不喜欢红堡,但我们是坦格利安,红堡是我们的家……”
“家?”戴蒙冷笑,“你是说,韦赛里斯的家。我在那儿只是一只摇尾乞怜的狗,而他会不遗余力地将我推给那个青铜婊子——啊请原谅——我是说,我高贵冰冷的妻子。”
“回家?不,雷妮拉,除了用刀剑打下的这个王国,”戴蒙指指两人四周摇摇欲坠的石头堡垒,“我没有旁的家可回呐。”
在几年前的胜利后,戴蒙自立为“石阶列岛与狭海之王”,可这片荒凉的海岛鸟不生蛋,除了海盗和流亡者几乎没有住民,而战斗的胜利也仅仅带来了不到半年的和平。
“你的确给自己挣得了一顶王冠,”雷妮拉拿起桌面上的冠冕,它用浮木编成,以贝壳为装饰,却也不失美丽,“但说实话,叔叔,这里并没有王国可供你统治。”
戴蒙猛然回头,满脸怒容看着雷妮拉。
雷妮拉丝毫不畏惧,“我只看到了无穷无尽的大海,和大海一样无尽的血腥杀戮,你早就厌倦了不是吗?叔叔,为何不承认?”
戴蒙以沉默作为回答,但如若雷妮拉没看错,他冰冷的紫眸里也染上了些许惆怅。
雷妮拉放下王冠,握住戴蒙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