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落声只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坐在她的床边，她艰难的起身想要看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一只手把她按了回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谢时喻的流苏耳坠。
谢时喻体贴的为苏落声掩了掩被子，手指无意识的划过苏落声的小臂。
他依然是笑着的：
“师姐，你醒啦。”
苏落声抬手甩开谢时喻。此时的少女长发未束，任由它们散落在床上，眉头皱的紧紧的，嘴角也不似平日里微微扬起。她毫不掩饰眼底的怒意与恐惧：
“滚，别碰我。”
谢时喻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一副很困惑的样子，歪了歪头：
“嗯？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呀。”
他伸出一只手擒住苏落声的下巴，力道大的感觉可以捏碎苏落声的骨头。
他仿佛在观察研究什么动物一般，将苏落声的头先往左偏，然后又往右偏。然后又突然一下凑得很近。
他们就这样近距离的对视着，鼻尖碰着鼻尖。
苏落声脸被擒得发痛，她感觉心脏跳的好快好快，但却一动都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怕这疯子突然发作把她头给扭下来了。
少年的眼神像是在审视，又像在探究。
他们就这样对视了很久很久。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狭长的双眸终于弯了弯，露出了两颗小虎牙，起身放开了苏落声。
那种紧迫、生命被他人掌控的感觉一下子全数离去。
她像一只濒死的鱼一样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喘气，脸上还留着淡淡的红痕。
谢时喻扭了扭手腕，撇了撇嘴：
“师姐，你好奇怪。”
“被我下过咒的从没有人能凭借自我意志恢复清醒，甚至还能做到违背我的意愿。你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做到的吗？”
苏落声抬起眼睛悄悄地瞄了谢时喻一眼。
她却发现谢时喻也在一动不动的盯着她。
于是她又把目光收了回去，将头扭到一边。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你快滚吧。”
谢时喻听了这话也没什么反应，反倒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看起来像是准备走了。
“罢了，我也没有兴趣知道为什么。以后长点心眼吧，师姐。”
他那声师姐的尾音拉的极长，让苏落声感觉心里毛毛的。
可这么放他走，苏落声又怕师父那边不好交代。她闭了闭眼睛，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抓住了少年的一片衣角。
谢时喻感受到衣角的拉扯回过头问：
“怎么了吗？”
“你……你做出那种事，该让我如何向师父交代？”
“交代什么？”
又来了。又是这幅疑惑又带着嘲讽，看傻子一样的表情。
“就是你无辜残害二十余人性命之事。”
谢时喻愣了一会儿，突然捧腹大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我的傻师姐，你真的觉得那是真人吗？”
苏落声瞪了他一眼：
“要不然呢？”
谢时喻笑得更夸张了，他对着苏落声神秘的眨了眨眼睛：
“师姐，你可曾听过画皮？”
苏落声点了点头。
画皮，乃是许久以前的禁术之一。此术的施展需要先取上千根人类头上的“发王”束在一起炼成一支普通的画笔，而后将其于血水中浸泡百日，再由画师收集数千张人皮，使用此笔一笔一画地描绘人的眼、耳、口、鼻，如此重复上万次，笔便有了灵性，成了“神笔”。
而后便是制作皮的载体，此体颇为特殊，乃纸人。画师将纸人扎好后于面部覆上画皮，取自身眉心血一滴，从此纸皮相融，假人成了真人，血肉肆意的生长。
而在制作者修为之下的人都看不出来眼前的“人”其实是纸人。
苏落声猛地反应过来：
“难....难道你是说。”
谢时喻点了点头：
“我当时就发现那群人与常人有异，体温冰凉，脉搏也不跳动，并且行动机械，嘴巴里只说那几句话。”
“于是我跳下去，将刀尖戳入他们的胸口一探究竟。虽然看起来流了许多血，但捅进去的那一刻像是戳破了一层薄薄的纸膜。作为普通人，他们没有心脏。作为修仙者，他们也没有灵府。”
“接下来你应该都懂了吧。”
苏落声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感觉好尴尬，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她才堪堪金丹期，完全看不出来那到底是真人还是假人。
“我已向师父说明了一切，你不用担心。比起这些，你还不如多关心一下自己。”
谢时喻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走了，留苏落声一个人在床上发呆。
他轻轻的合上门之后耸了耸肩，看着自己的手。
原来脸的质感是那么柔软的吗。
而且她也真好骗，他也才金丹修为，怎么可能看得出那是纸人。
杀的时候才发现的。
*
苏落声虽然心中还有许多疑惑，但也无人可以询问了。
她倒在了床上，翻来覆去。
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