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层散去,泛蓝的奇异月光照入深深院落,将一切都镀上了冰冷的色彩,空气中响起踩雪的沙沙声,封尘赴披上了色如黑曜的的罩袍,袍角绣着隐约的神秘纹路,他的面容被阴影所隐藏。
与四周紧张肃杀的气氛格格不入,他闲适得像是饭后随意来散散步的。
“咻”
弩箭离弦的破空声率先响起,却在飞入院落之前便被傀儡线挡下,在半空中提前呲呲绽出了火星。
“碰——”
爆破弩的声波颤动大地,如同信号般点燃了战火。
一团滚滚的烈焰燃尽院前的丝线,火轮般转入了院中,其中的猴族妖物全身甲胄,直立起来有两三人高。
它左右环视,粗声大笑起来:“守山阵已破,这至宝竟只一人看守,难道是瞧不起我?”
话毕,猴妖想也不想再次化为火球,目标明确地冲向房屋。
“想和我抢?”枯瘦的老者冷哼一声,招魂幡高高摇动,厉鬼般的黑雾尖啸而来,将猴妖整个裹入,令它痛苦不已地发出怒吼。
隐藏已久的夺宝者纷纷现身,不甘落后地追来,巨蟒粗细的藤蔓破土而出,软体动物爬行的粘腻声在不知名处响起,猩红的血雾闪电般飘来,妖物或是邪修打成一片,全然忘记了房门前势单力薄的被抢夺者。
“噗”
粘液飞溅,原本空荡屋顶上忽然掉落下一只泥状的妖物,它在一瞬间便失去了气息,丑陋的身躯渐渐现出,原是仗着会隐匿身形,想趁混乱捡漏。
夺宝者们的目光终于再次转向了出手之人——那位天级法宝的所有者。他驱使傀儡线的手指尚未收回,略带嫌弃地看了一眼泥状妖物在屋顶上留下的黏液。
“好了,都不用争了。”
院落中无数简朴而怪异的木制人偶像拥有生命般活动起来,纷纷垂下头颅,仿若虔诚的信徒等待神明的指示,寂静之中,所有人都听见了那名傀儡师的声音:“反正大家都是要死的。”
爆破弩的轰鸣声接连响起,没有五官的杀戮机器精确而迅速地收割着生命,惨叫声淹没在连续轰鸣的爆炸声中,直至焰火冷却燃尽。
天色既明,小院一片死寂,溅落的鲜血温热地融化了院中白雪,令其染上了红梅般渐变的血色。
*
门被吱呀一声推开了,游鲤警觉地睁开了眼睛,望见来人是封尘赴的一瞬间,她竟诡异地松了口气。
“一夜没睡,不困么?”封尘赴身上丝毫没有染上血的味道,依旧是那种清冽的幽兰香气。
“……”宿敌突然友好地关心自己的身体,游鲤一时不太适应。
她拿捏不准封尘赴现在是怎么一个奇妙的态度,只得再三斟酌词句:“现在,应该没有人再来抢天级至宝了?”
封尘赴幽深地盯着她的脸,好像在看什么有趣的东西:“是这样。”
“那你把它拿走吧,我不需要礼物,真的。”游鲤头一回这么诚恳地拒绝法宝。
“不行。”他似笑非笑地拒绝了。
好崩溃,你到底要怎么样啊!就算是要杀要剐也比在这里猜男人的心思强!
游鲤终于绷不住发问:“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直接说行不行?还有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你这里?我的惊鹊哪……唔唔!”
“你问得太多了。”封尘赴一手掐住了她的脸颊,阻止她再继续说话,他挥挥手指,一个还算端正的木偶人在房间中凭空冒了出来。
“主人。”它垂下头颅,语气恭敬。
封尘赴:“看着她,她想要什么就给她。”
游鲤:“什……”
眼前的人一眨眼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不想回答所以直接跑了吗?
她抬脚就追上去,那扇紧闭的雕花房门被很轻易地推开了。
强烈的光线映入眼中,外面正是正午时分,雪地反射着阳光,十分刺眼,但即便是冬日,院中的海棠花树依旧开得很好,粉色的花瓣一片片沾湿雪地,像某种精心制作的糯米团子。
院中没有封尘赴的身影,只站立着几个正在清扫落雪的木头人,气氛一片宁静祥和。
这里该不会是他的老巢?
游鲤刚踏入院中几步,方才被留下的木偶便沉默地跟了上来。
“你跟着我做什么?”
“……”
“说起来,我的确有点好奇,木偶会不会生气啊?”
“……?”
一刻钟后。
游鲤心满意足地拍了拍被炭笔弄脏的双手,在她的身后,方才那个跟随她的木偶人,以及那些院中扫雪的木偶人,无一例外,木头脸上都被画上了儿童涂鸦般滑稽的五官。
“这下你们就有脸了,别垂头丧气的,开心一点!”过去被暴打之仇终于得报,游鲤心情舒畅、脚步轻快,伸手便去推面前的院门。
一道冗杂晦涩的咒文在眼前浮现,院门果然被重新设下了阵法,无法轻易离开。
她试探着对那坚强地继续跟过来的木偶人道:“给我解开这道禁制的方法。”
木偶:“不可离开此地,这是主人的命令。”
游鲤:“不是说想要什么都给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