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师姐!”
卿舟雪一听这声音,便默然扭头,脚步也往别处走去,权当自己并未听见。但奈何脚步慢了一刻,便被一群围追堵截的弟子拦住了去路。
“师姐,你是如何做到一剑劈烂整个演武场的?”
“师姐,听闻那日你身后跟着三千把灵剑,这又是如何召出来的?”
“大师姐……”
“我并未一剑劈烂演武场。此为雷劫所致。”她蹙着眉边走边答,却无奈人群簇拥,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只好站定,“灵剑的事情,我也并不知晓。”
雷劫过后,演武场几乎已经不能站人,目前还在修缮着,弟子们不得入内。
先前云舒尘听闻主峰的演武场满目疮痍,心情甚好地揉了揉卿舟雪的头发。
卿舟雪虽是主动来赔,但掌门到底是没好意思让小辈出钱,这便含泪自掏腰包,亏空了小半年的家当。
太初境历代掌门私库那点家底,不是被上次某位代掌门挥霍,便是被越长老日复一日地薅毛,阮明珠偶遇机缘,又大咧咧地烧了一座山。
这下还开辟了新一人卿舟雪,每渡劫一次便是毁天灭地的大场面。
事后,掌门颤颤巍巍地算着,举全宗之力,还能供着这几位祖宗生活多少年。
而那日随着卿舟雪刺入雷劫的数千灵剑,最终是落满了演武场。大半皆已经物归原主,还有一些被收拢于库中无人认领。
此刻有许多她不甚认识的剑正亦步亦趋地悬浮在她身后。自打雷劫过后,她发觉自己就有了这般奇异的体质,似乎每一把生出灵智的剑都会来和她打个招呼。
卿舟雪看着眼前的人群剑群,热闹非凡。她在鹤衣峰上清寂惯了,因此十分不习惯这种场面,眉梢蹙得愈发深。
清霜剑忽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她下一步落脚刚好踩在剑身上,载着她一下子飞起,身后只留下了一群师弟师妹的唏嘘声。
清风拂面,耳旁的喧嚣远去。
卿舟雪御剑而行,回头一望,却是愣住,虽是躲离了人群,但那十几把灵剑却还是执着地跟在她身后。
她回头斥道,“回去。”
有一把短剑退缩了,停在原地,不甘心地绕在两圈,最终灰溜溜地回去寻找自己的主人。
其余的则相当厚脸皮地跟回了鹤衣峰,围绕在她身后,上下浮沉。
卿舟雪一下地,云舒尘先是一愣,而后笑了:“这是什么阵仗,千手观音?”
那些灵剑如孔雀开屏一般悬在她身后,远远看去,相当壮观。
“是她……”
“她来了……”
“你看她……”
耳旁总有一些窃窃私语,飘渺得似是天上传来。
起初卿舟雪以为是自己幻听,或是将外头的风声听混了。
但那些声音愈发嘈杂,也愈发清晰,她忍不住问道,“师尊,你有听到什么声音么?有人在说话。”
“这儿就只你与我两人。”云舒尘道,“还能有谁说话?”
看来只她一人听得见。卿舟雪纳闷地往身后瞅了一眼,这里的确并无他人,莫非是这一群剑在窃窃私语?
清霜剑悬于她手边,卿舟雪忽然听到了一清晰的声音,“您终于可以听到我们说话了。”
卿舟雪的手顿了一下,她屈起指关节,轻轻碰了一下那薄亮的剑身,“是你?”
“是。”清霜剑的年岁已高,剑灵的声音远古而苍凉。
“它们为何要跟着我?”
“朝圣。”
卿舟雪一时顿住,她只不过是芸芸剑修之中的一个。修为不算高,剑法也仍有精进之处。这两字说来着实有些吓人。
怕是弄错了。她蹙眉,“我该如何把这些灵剑遣返?”
“请您原谅这一次的僭越。”
剑灵在低语,“……有许多年了,它们也等了许多年了。”
云舒尘听见徒儿对着一把剑说了很久的话,从她听来,更似自言自语,有些可爱。她一笑,“剑灵能与你谈些什么?”
“商量着如何将它们哄回去。”卿舟雪一面不断地应付着剑灵,一面还得回答师尊,似乎一张嘴不太够用。
云舒尘见状便不再开口,静静地看向她,免得她徒儿的舌头因为过于忙碌而自发打结。
“我去过掩埋在风沙中的楼兰,知晓那里的很多故事。”
“我铸成于终日白雪皑皑的北源。”
“我见过您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
那群灵剑身形颤抖,发出嗡然剑鸣,七嘴八舌,似乎每一把都想与她言谈,竭尽全力地分享着自己的故事与见识。
卿舟雪当然觉得吵,倘若有这么多人能绕着她说话,她定会想远离此处。
但奇怪的是,耳旁飘渺环绕的声声呼唤,却让她的心彻底静下来,像是回到了家。
这种陌生而熟悉的感觉,让她一时回想起……似是很久远的岁月。
黑暗,一望无际的黑暗。
万事万物似乎都深处于混沌之中,不知有无双手双脚,一切摸不到形,也瞧不见边。
那时候这些声音似是早就存在,也像这样漫无边际地低声絮叨,抱怨着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