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是何方前辈?”
她瞬间便蹙了眉,手一伸,握住清霜剑,在虎口捏紧的这一刻,剑身的轻鸣戛然而止。
那冰层幽幽答道:“将死之人罢了。不足挂齿。”
清霜剑似乎认识此人。
卿舟雪记得师尊与她说过,清霜剑的前任主人是神山庶——陨落的剑仙。
“您是……神山庶前辈的亲友么。”
“神山庶。”女人的声音平静,“那是我的第一个弟子。”
卿舟雪当即愣住,她从未听说过那位大名鼎鼎的剑仙有师父。在修仙界流传的诸多记载之中,似乎都一致认为,神山庶是天资卓绝的散修。
“无需挂怀,都过去很多年了。我在此也清修多年,和流云仙宗亦无甚干系。”
她的声音平静地响在洞府之内,不疾不徐,虽很冷淡,但是听着莫名让人心静。
卿舟雪靠着墙盘腿坐下,安静地听着她讲话——她能感觉到,此人虽然来历不明,但是并无恶意。
说完这一句话后,整个冰洞又陷入一片肃杀的死寂。
卿舟雪本也是来修行的,她阖眸打坐,运功良久。
任透骨的凉气一点一点地滋润自己的丹田。但是此处似乎太过寒凉了一些,她宛若被丢进鱼群的水鸟,随口一张便足以饱腹,整个人的经脉都支撑得过于盈润,乃至于胀痛。
她隐隐蹙眉。
不知过了多久,那女声再度响起:“凝气静心。聚于丹田,不止有一种聚法。”
卿舟雪迟疑了片刻,觉得她说得有点道理。于是她将灵力分为两股,尝试着运转了一下,一开始还有点应接不暇,但是一周天以后,因为渐渐熟悉,两种走法被她操控得较为自如,不会相互影响。
整个人都舒畅了起来。
也正在此刻,她心中微惊,从前倒是未听说过这样的修炼法门。
这样满当当地修行了一日,她看时辰已晚,便止了打坐,站起身来,对冰层道:“谢谢。”
冰层并无回答。
像是没有人一样。
卿舟雪等了片刻,便拿着清霜剑走了出去。
她走出洞穴,因为在寒冰之中浸得太久了,连寻常而和煦的晚风,都显得有些燥热。
流云仙宗的阵法密不透风,笼罩于浮石之上。没有四季,永远都是一副常青的模样。
卿舟雪赶回居处,与同门按照惯例开始训练。
又是一番痛苦的挣扎,她虚弱地从阵法之中走出,靠在桌子上,吐出一口热气。
那只小白鸟正在啾啾地直叫唤,因为想要钻出来,但是羽毛太过蓬松,直接卡在了笼子的缝隙之间。
卿舟雪好心地捏住它的几片羽毛,将其拽了出来。
她面前闪过一个白影,脸颊上被蹭了蹭,软绵绵的。小雀别开了尖锐的嘴,只用毛绒绒的脑袋贴她,似是安慰。
蹭了一下,它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
卿舟雪面颊一痛,被狠狠啄了一下,但是没有破皮。
这种喜怒无常的小鸟,它好像师尊。
卿舟雪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将师尊与面前这个小圆啾联系起来。
念起她,卿舟雪再度撑着疲乏的身子,拿着笔,在纸张上写了一封信。
她动笔时,那只小雀跳上肩头,似乎是想看看她在写些什么。
卿舟雪本是写了一大篇,余光丈量了一下这只鸟雀的大小,忽然叹了口气,又将之前的揉皱烧掉。
小银雀眼睛微微睁大,忽然扑扇起翅膀,似乎在抗议。
“太多了你叼不动的。”
卿舟雪想了很多,也写了很多。但是若让她简短地总结,着实没什么特别值得交代。
于是就落下四个字——【一切安好】。
那张小纸条卷了又卷,直到确定不会松开以后,她递给了小银雀。小银雀叼着飞走了,留下一个无比惆怅的鸟影。
卿舟雪以为自己是看错了。
*
流云仙宗观不见四季之变,时光的流逝,显得愈发漫长一些。
卿舟雪站在浮石边缘,拨开一团云气,遥遥往向人间。其下的白雪似乎已是化尽了。
春日将近。
这个时候,鹤衣峰应当仍是半身白雪。但底下的小草尖已经蓄势待发。
她这几月,除却和师姐妹紧张地准备赛事,便是去那寒冰洞府打坐修行,相当单调。
冰层之中那位奇怪的前辈几乎不会与她闲聊,也不与她论道,只是偶尔会指点她一些修行技巧。
大部分的时候,仍是清寂无声。
今日卿舟雪修行完毕,正准备告辞,却听到冰层之中传来一声轻叹:“为何而修道?”
她盘腿而坐,答道:“当年是为生存。”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本无何欢,亦无所苦。”卿舟雪想了想,再补上一句:“后来……我方知晓,若有其欢,便有其苦,如同阴阳。”
那声音沉默片刻:“是乐世人之所乐,悲众生之所悲?”
“不是。”
卿舟雪垂眸道:“是私情。”
“不及情,情之所钟,而后忘情。此乃三境。忘情之道,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