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今天是爱染诚老师的最后一次代理授课。
消息一出,不知有多少学员暗自神伤。
由奢入简难,见识过爱染老师的课堂,想必山城老师以后的授课会更加艰难吧。
刚开始在脑内不着调地胡思乱想,黑崎华月就被上述主人公之一抓包了。
“黑崎同学,集中注意力。”课堂个人指导中,用一记击面结束正在进行的指导战,爱染诚温和的声音里带上几分无奈,“又在稽古的时候开小差,这样的习惯可不行。”
黑崎华月虚心接受,“抱歉,大概因为对手是爱染老师,所以不自觉会比较放松。”
屡教……那还是需要改的,“不会有下一次了。”
“呵呵,比较放松吗,”爱染诚的笑容在面罩下隐隐约约,“正好是最后一次授课了,我有东西要交给黑崎,下课后可以为我留一些时间吗?”
少女不疑有他,“当然,爱染老师。”
以一名一直尽心竭力指导学生的好老师而言,黑崎华月能猜到爱染诚交予她的东西必定和剑道相关,可眼前的物品却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行,这太过贵重。爱染老师的心意已经传达到了,我没有收下这份礼物的道理。”
那是一把比制式竹刀小巧一些的刀具。材质即便无法用肉眼辨别,也能看得出是极为优质的木材。更不用说刀身形制古朴,制作精良,隐约流露出三分属于刀具的锐利。
非但没有收回,爱染诚反而微笑着将刀更向黑崎华月的方向递去,“黑崎的年龄比较小,使用制式竹刀难免力有不逮。巧合的是前几日我正好发现了这把刀,觉得非常适合黑崎,便自作主张带了过来。”
尚未长成的娃娃脸柔和了黑崎华月的轮廓,也还是能看出在努力保持庄重的表情,“华月受之有愧,爱染老师已经帮了我很多,我不能再麻烦老师了。”
“不,这些话应该由我对黑崎说,”像是想到了什么,镜片后的目光闪烁了一瞬,爱染诚的笑容里染上一抹苦涩,“那时候,只有黑崎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这样的关心,我未曾遇到过。所以,请让我表达对黑崎的谢意。”
托举刀具的双手,执着地伸到了黑崎华月面前。
黑崎华月沿着手抬头看去,落入爱染诚温柔鼓励的眼神里。
“至少用它来最后一次稽古,让我看看这把刀是否对黑崎有所裨益。”
“……我明白了,爱染老师。”终是伸手接下爱染诚递来的木刀。
双方都明白只是点到为止的教习,索性不再穿戴护具。
站定之后,刀来剑往,一如此前的任何一次指导战。
但当白色的爪子从爱染诚的斜后方突兀刺出时,黑崎华月目光微沉,身形前冲,木刀以远超平日的速度截断了爪子的攻击。
还没结束!
如此判断的下一瞬,纯白的利刃再次向爱染诚的后背砍去。
临时的变招到底慢了半步,用身体和木刀挡住爱染诚的同时,刀刃划过她的左手臂,几秒后才带起一道血线。
“黑崎?!”仓促转身去看,爱染诚只觉得眨眼间少女的动作变换,似乎对抗着看不到的危险。
“爱染老师,”黑崎华月的声音是从未有过的轻柔与飘渺,本就乖巧可爱的少女以略微仰头的姿势望着他,眼中流动着奇异的墨蓝,“我好像受伤了,可以麻烦您去外面帮我拿一下药箱吗?”
语气中包含请求,眼神里本该盛放依赖,爱染诚却觉得那更像是某种平静的通告。
“……好。”他收起手中的竹刀,离开这间场馆。
不去在意伤口的渗血,黑发黑瞳的少女以抓握的动作测试了下手的灵活程度。在得出并无大碍的结论后,庆幸般小小呼出一口气,“我以为您已经离开了,清本光二先生。”
常人无法看到的时空里,惨白的青年灵体随着她的呼唤显露身影。
相比前段时间的清本光二,现在的他或许不适合再以“人类”相称。灰暗的白色覆盖了他的双手,凝结成和人形不匹配的尖锐巨爪。细看之下,白色的骨质甚至延伸出手臂,化作嵌入右爪中的扭曲刀剑。
“……我想要……握剑……”
“……我想要夺回属于我的时间。”
清本是剑道世家,族中弟子自幼修行,已经成为惯例。但是清本光二不一样,他发自内心喜欢剑道。当族中其他孩子嫌弃修行苦闷,向大人撒娇换取玩耍机会的时候,他默不作声在道场挥洒汗水;当年轻人们讨论的是出游趣事,问他中意哪位当红偶像的时候,他想的是改用什么动作才能在稽古中赢过老师。
修行十数年,他自问于剑一道,诚心透彻。
明明、明明他才是最应该活下去的人,为什么反而是他要遭受死亡的命运?
其实清本光二原本并不嫉妒比他早取得五段资格的爱染诚,甚至还挺喜欢那个开朗友善的剑士。
但是,为什么——
死的不能是他呢?
“您是想说,这并不是您所期望的死亡,是吗?”
清冽冷静的话语打断了清本光二的回忆。
仿佛感受不到青年灵体周身肃杀凝重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