谓钱少事多离家远,是她的倒霉现状。
突然脚下一块凸起的地砖绊得她一个趔趄,慌忙扶助旁边的树干才站稳。
而耳机里老板的指责声仍在喋喋不休。
“你这个工作是怎么做的,不是说了这个项目着急,周末要赶紧做出来吗?”
“你为什么成长得这么慢,连青数,你太让我失望了。”
“你要是不行就换新人。”
连青数想解释说周末在发烧的话就在嘴边,却最终点下了闭麦键,将耳机也一并摘了下来。
她站在树下,抬头看着天边金光熠熠的太阳。
周边半米的时空仿佛静止,容她的小世界与嘈杂的生活短暂割裂开片刻。
要不,辞职吧。
连青数想着。
辞职吧。
但辞职从来不是头一点眼一闭心一狠就能做到的。
直到被叫进报班办公室之前,连青数想辞职的念头还停留在冲动阶段。
然而坐进办公室的五分钟里,她的冲动逐渐演化为实质。
老板看了眼她的脸,漫不经心地说:“好多了啊。”
连青数点点头。
看得出来她其实不是很关心连青数到底咋样了。
敷衍地问完一句,老板便开始问工作的事情:“绵市这个项目很着急,交给你来负责,就把手头其他的活放给别人做。你怎么这都不知道。”
连青数想,她一周前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曾想把手头的工作交给团队其他人帮忙做,结果被老板批评,问她为什么不自己完成。
这会又批评她为什么不交给别人做。
老板是咋想的。
但她什么都没说,只是同款敷衍地点点头:“行。”
“我培养你,你就要成长起来。不然以后招进来新人,我就不管你了,换新人培养了。”
无聊的老生常谈。
“行。”
反正你说啥是啥吧。
“最近几天辛苦加加班,尽快做出来。”
“行。”
连青数走出办公室时,感觉到一种平静的麻木。
机场。
飞机落地时,太阳已经快要落山。
宁淮拖着行李走出来,远远地就看到宁瑰在冲他招手。
他张开手臂,将飞奔而来的宁瑰一把抱住。
“哥,你终于回来啦!”
“爸妈怎么样了?”
“爸妈都很好,只有我不好。”
“?”
“你不在,他俩的炮火都集中到我一个人身上了,天天说我。”
宁淮从宁瑰手里接过钥匙,往地下车库走。
“怎么,你还没有放弃你的酒吧梦呢。”
“是啊,我觉得他们就是偏见,也不是所有酒吧都是乱七八糟的,我就可以开一家很遵纪守法的酒吧呀。”
宁淮笑:“爸妈主要是怕你受欺负。”
“可我也不能总是被他们保护着吧!”
宁瑰说着探头看向宁淮,一脸讨好:“要不,哥,你赞助我点?”
宁淮不理她。
宁瑰锲而不舍地委屈着一张脸继续盯着他。
宁淮叹气,妥协道:“一百万,我只给你一百万,剩下的你自己想办法。”
“谢谢哥!”宁瑰心花怒放。
宁淮提醒道:“但是不能让爸妈知道。”
“好的好的,我明白。”
银白色的车驶到地面上,连排的路灯将这座城市照的灯火通明。
宁瑰小心翼翼地问:“哥,你这次回来,打算回医院上班了吗?”
宁淮看着前路,迟迟没有回应。
就当宁瑰以为他不会回复的时候,他说:“还是先不回去了。”
宁瑰沉默。
她知道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太大了,不是一时半刻可以缓过来的。
于是笑了笑缓和气氛:“没关系,你回北京了就好,你知道吗,妈说,你再不回来,就要让姥爷赶你回来了。”
宁淮也笑了。
红灯。
宁淮踩了刹车,向外张望。
竟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一开始还不很确定,看到眼熟的背包,他才确定是前些天在绵市遇到的那个小姑娘。
原来她也是在北京工作的。
看样子,过敏已经好了,脸不肿也不红了。
只是很不高兴的样子。
一个人坐在露天的咖啡店门口,抱着背包,面无表情。
那双每次见都盛了笑意的眼睛,此刻没有任何情绪。
如果有,那可能是难过。
明明在绵市过敏又到处跑医院的时候,都没有丝毫不高兴的样子。
这是发生什么了?
“哥,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绿灯了。
银白色的车没入了车流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