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雄伟宏图,话里话外志得意满。
但你已经死了,被强留阳间的孤魂,生前之事皆为空谈。
沈微霜讥诮地想。
只要再忍一天。
今夜过去,再忍一天。
她深吸一口气,自肿胀易破的皮肉中抽出指甲,放缓声线,让自己显得轻松而镇定:“但我今天身子不太舒服,改日再说吧,况且阿辞还在隔壁呢,让孩子听见,总归不太好。”
在她腰间轻抚的手掌倏然顿住。
“……身子不舒服?”男人轻声重复,像是自言自语,字字皆吞噬入喉,在唇舌中反复回味品鉴,又一字一顿吐出来。
寂静的夜里,这些字句宛若坟地里的幽幽鬼火,令人望之生寒。
沈微霜霎时生出不好的预感,她本能察觉到危险,当下就要转身推开他。
但腰身被死死箍住,她根本转不过身,那只手臂越圈越紧,像是要将她拦腰截断。
沈微霜骇然。
“你以前也是这么拒绝我的,”男人俊美的面庞隐在黑暗中,话语如吐信之蛇,“还有那个小畜生,你这几年就是跟他一起生活的吧?”
“孩子?他可不是什么孩子。”
谢章一手箍住她,一手轻抚着她的长发,接着缓缓挪到她纤细的脖颈上。
如同索命之绳,那只大手霎时捏紧。
“你跟他上过床了,是不是?回答我。”
手越捏越紧,那种熟悉的力道让她呼吸越来越艰难,沈微霜勉力喘息着,答不上一点话。
“回答我!表子!”男人陡然暴怒,手掌骤然收紧。
啪。
如同一张绷紧的临近断裂的弦,极轻微的一声响后,空气霎时安静。
上一秒就要暴起的尸体现在无力地瘫倒在地,涣散的瞳仁仍然死死瞪住前方,咬肌绷紧,额间青筋毕露,甚至有些破了皮,流淌出黑色血液来。
它依旧维持着暴怒的样子,神情却已然僵硬,像一个寻常意义上的死人。
新鲜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喉中,沈微霜喘息着闭了闭眼,手脚仍旧有些无力,她扶着木桌缓缓转身,居高临下地凝视着地上的男人。
谢章,她的夫君。
她手上还沾着用指甲掐出的他的血,粘稠冰冷地糊了一手掌,手腕上紫金色的佛珠已经褪了下来,被她死死捏在指尖,其中一颗佛珠已经被捏得粉碎,化为带着铁腥味的粉尘飘散在空气中,盈盈月色下悄然沉浮。
地上男人胸腔间的佛像仿佛变大了一点,阖眼而笑的半张脸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沈微霜平复了呼吸,蹲下身去查看。
佛像在幽暗中闪着诡谲的光,她看到佛像原本紧紧闭合的那只眼张开了一条缝。
它也确实变大了点,甚至连五官都精细很多。
佛像睁眼,意味着什么?
那个僧人只告诉她只要捏碎佛珠就能让尸体沉眠半个时辰,可没跟她说过捏碎佛珠之后佛像会发生变化。
死人又为什么会产生欲望?按理来说,此时谢章体内应该只剩下一缕残魂,残魂不会思考没有思维,只是按照生前的习惯去行事,前两天也确实如此,早上起床,吃饭,晚上入眠,都没走出过这间房间,为什么今夜发生了变化?
繁杂的思绪在脑内翻腾,沈微霜闭了闭眼,很快又睁开,眸中已是清明一片。
不管有什么疑问,现在当务之急是把这具尸体控制住,否则半个时辰后谢章醒来,到那时一切都将失控。
死人的力气比之生前要大很多,沈微霜凝视着男人高大的身躯,迅速思考如何能禁锢住尸体。
麻绳?不,麻绳很可能会被挣断,那么,钉死的棺材……?
咚。
沈微霜还在思忖计划的可行性,猛然间抬头,望向木屋那扇低矮的房门。
方才,好像响起了一道敲门声。
夏夜的嘈杂蝉鸣中,一切声响都仿佛清晰可闻,她屏住呼吸,冷汗沁出,五指缓缓拽住谢章的衣角。
咚咚。
扣门声再次响起,与此同时响起的,还有少年熟悉清越的嗓音。
“师娘,发生什么了吗?我好像听见一些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