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雪鸿终于松手看她,道:“云衣。”
云衣仍不放心,故意轻薄钳起他的下颌,眉目微凛,有意误导:“你再看看,我不是陆轻衣吗?”
江雪鸿不为所扰:“你是云衣。”
云衣又变着法子凶了他几次,最后问:“道君说要带去道宗护着的,究竟是陆轻衣还是云衣?”
江雪鸿饮下大半坛烈酒,瞳孔满是胧雾,嗓音仍落得清沉:“是你,云衣。”
句句属实,字字笃定,未曾叫错分毫。云衣心头盘桓数日的那些疑虑,就在这一声声坚定无误的呼唤中,消散全无。
“道君可曾当街抱过其他女子?”
“未曾。”
“道君可曾送过别人平安符?”
“未曾。”
其实,引咎辞仙并非只有为情所困一个解释,只是世人好谈风月,强加因果罢了。江雪鸿对她尚且偏袒至此,若当真对陆轻衣有情,更应当倾力相护。
她不是任何人的替身,只是自己。
云衣不觉红了脸,最后问:“你单带我一人去道宗,不怕惹人非议吗?”
领着异性回宗门意味着什么,他不会不知道。
事实上,寂尘道君做事细归细,但在云衣的道宗身份问题上,当真没想那么多:“补魂为先,无须顾忌其他。”
补魂说得玄乎,明明就是同居。
云衣旁敲侧击道:“可我无名无分和道君住在一处,还是不安心。”
“名分会有。”身为道宗首席,多添一枚弟子令本就是轻而易举。
得他“允诺”,云衣不由飘飘欲仙。
嫁给这个男人的好处颇多,除却成全自己对这个男人的几分肖想,还可趁机精进修为,凝结妖丹,更借道宗之名能为寻常阁谋求一份庇护。而坏处,便只有江雪鸿不会动情一件。
来日方长,陆轻衣湮没无闻,她有信心取而代之,去成为江寂尘心中独一无二的存在。
既然他能授她道法符箓,她也可以教他风花雪月。
“道君,我可能也有洁癖。”明晰了自己的心意,云衣怂恿道,“有陆轻衣在,我总觉得不舒服,真想让道君忘了她,只记得我一人。”
她本只想恃宠而骄表达一下占有欲,孰料江雪鸿竟应下一个“好”字,不知从何处取出一只琉璃瓶,举头便饮。
云衣一惊,连忙掣住他的手,眼看瓶中水只余一半,忐忑问:“这是什么?”
“忘川水。”
云衣万万想不到他还随身带着这种危险物件,心头一慌:“你没觉得不舒服?”
这东西喝下去,可别直接翻脸不认人了!
江雪鸿摇头。
“哪儿来的忘川水?”
“前日去了轮回井。”
云衣见他反应如常,心头微松,只当是用量不多未受影响。
事实上,一滴忘川水可抵三载长相思,但江雪鸿天生道骨自带净化之力,无论绝情丹还是忘情水,于他都无任何用处。
云衣有些恼恨地扯他的发带:“我让你查邪修,你去取忘川水干什么?”
江雪鸿极为顺从地低下头:“想忘记。”
云衣不解其意:“你想忘了陆轻衣?”
江雪鸿敛眉应声,目光始终凝在她艳丽的面庞上。
若能忘,便好了。
青丝被扯散,他抵着少女,继续道:“邪修也在查。”
云衣被那依恋至极的视线盯得心跳加速,偏过眼问:“查到了吗?”
“云衣。”他不再有问必答,尾音带颤,醺然着唤,“别走。”
寂尘道君本不涉世事,却为她多次出面。不介意身份悬殊,不与世俗之人争风吃醋,袒护她纵容她,说到做到,绝不模棱两可。说道是无关风月,其实尽在风月之中。
亭外纱灯都已灭了,夜雨仍没有丝毫缓势,滴答淋漓,一如梦中。
染蓝的发丝划过脸颊,带着雪香。云衣在青年怀中仰头,暗夜里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感受到那毫不设防的坚实怀抱染了酒气,令人依恋不已。
她心头一热,攀上江雪鸿的肩,含嗔道:“怎么办呀道君,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表白脱口而出,云衣本想看男人不知如何回应的无措模样,却见江雪鸿瞳孔剧颤,冰蓝色的眼底骤然涌现无数深沉。
云衣:?
凝固的空气再次流动起来时,江雪鸿已“咚”地把她按倒在地,以一种极为凶狠的力道擒住了那嫣红的唇。
云衣:!
不是,她没放错药吧?!
*
三月半的人间依旧带着轻寒,水花飞溅在砖石地面,滴入心头反倒起了火。
少女的唇抵着他的襟口,轻音与吐息交错而来,细细柔柔糊成了一团:
“怎么办呀道君,我好像真的爱上你了。”
爱。
他又一次,被一个字勾起了虚无的希望。
邈若山河的过往里,每当她说起有关“爱”的字眼,便要狠狠伤他一次。
心口疤痕仿佛要撕裂开来,江雪鸿不应不拒,骤然将人仰面按倒。他禁锢着云衣的腕,俯身就唇,主动攫取。
身下是硬石而非软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