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问的?”唐敬鹤故作沉思状,“嗯……千钟镇可有什么好玩的地方?”
“郎君河?”她认真想了想,“沿岸开满了牡丹花,谷雨时节很美。”
“啊,我知晓那条河。醉千钟初酿时便是取郎君河上游的山泉水和红梅上的雪水对不对?”唐敬鹤道,“那条河原本发源自旭阳山中,可是占了个地利,泉水又甘又冽!当初我说要开个鉴心院分院,就开在旭阳山中,我去当分院院主,大师兄说我就是想喝酒,还一直不同意呢!”
他从来都是这副异想天开的样子,难以想象义父当年是如何跟上他跳跃的思路。灵昭笑道:“长老也听说过‘醉千钟’?”
“那是自然!这世间好玩好吃的我什么没听说过?”唐敬鹤兴奋地搓手,“当年我还有幸去尝过一坛,真是瑶池仙品也不过如此滋味了。我听说这酒是个小姑娘酿出来的?小小年纪就有如此天分,叫人不敢小觑啊!”
灵昭忍不住也笑了笑。唐敬鹤看守塔阁卷宗多年,她本来想借此机会问问唐敬鹤对于千钟镇是否有别的看法,但见他一门心思放在吃喝上,也不再多问了。
她垂下眼帘,心里稍微轻松了些。一时倒是有些羡慕唐敬鹤一把年纪了心性还能如此纯真。
不过这个念头马上就被她强行掐断了。“纯真”二字,对于这世间的大部分人来说,其实只是一柄会伤害到自己的利刃。尤其对于她而言,每天一睁眼就有无数危机迫切需要解决,纯真早已是奢侈。
唯有手段,才是活下去的正道。
她抬起眼,看向唐敬鹤:“醉千钟是钟家大小姐钟晚晴所酿。如今钟家虽被灭门,但以她的天分与刻苦,将来无论投身何处,都必定会大有作为。”
唐敬鹤笑道:“天分嘛,我也有。只是我不够刻苦,所以至今碌碌无为。”
唐敬鹤年轻时便任性妄为,偷鸡摸狗、逃学私斗样样都来,不到二十便因修习常年犯懒,被老院主师心御亲自点名发配到这塔阁中看守卷宗。没成想,这却正合了他的心意,每日晨起浇花,睡前饮酒,除了睡觉便是看着天上白云发呆,若有修士来此办事,也不过帮着找些东西、招待一番罢了,实在清闲得很。
唐敬鹤唏嘘道:“天分啊天分!遥想当年,我在这鉴心院中,也称得上是天分上佳了。只是那时候年轻啊,只知晓贪图享乐,每日里倒有大半时间都躲出去睡觉玩耍。如今可好了,我们那一辈的弟子,偏属我职位最低。”
“可也偏属师叔最为清闲无忧了,不是吗?倘若重来一次,师叔可会用心修玄?”
“哈哈,自然不会!哪怕再重来一次,我唐敬鹤还是要随心所欲,混他个几十年,静等着大师兄对我忍无可忍,彻底恼怒,训我不求上进,每日只知混吃等死,然后发一道灵书,叫我赶紧滚到塔阁这个桃源仙境里来。”
灵昭也不由得笑出了声。这位师叔活得十分通透,自始至终不为外事所扰,逍遥自在,连相貌都要比其他几位长老年轻许多。
可见,不操心不劳碌才是永葆青春的法诀。
唐敬鹤笑过之后,忽地叹了一口气,不复方才的洒脱,声音低低:“只是苦了你了,这般小的年纪,便要担当如此大任,身边连个帮衬的人也没有。”
灵昭摇头道:“师叔是忘了师寻?”
“师寻?”唐敬鹤拧着白眉,仿佛都要想不起她是谁了,思索好半天才道,“师寻这孩子,好是好,修为也高。可有一点,她太过冲动,遇事总是随性而来,这容易被人利用。况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她是你们这辈弟子当中年纪最小的一个吧?”
她愣了一下:“若是按现在还活在世上的弟子而言,她确实是年纪最小的。”
鉴心院弟子凋零,传到现今,只余灵昭与师寻二人。
唐敬鹤也顿了顿:“嗯,按理来说,无论哪个门派的修士,都必须出外历练几年才算得上出师。可谁知大师兄怎么想的,一直不派师寻外出磨炼便也罢了,又偏要把她这么一个既无经验、又无根基的小姑娘提成副院主,还将‘三途’传给了她。我说,‘三途’是连我都不敢碰的凶剑,比豆子大不了多少的一个小丫头,怎么驾驭得了!”
他越说越激动,口水横飞:“我不同意,大师兄又专门把我叫去骂了一顿,说我自己没出息就算了,还想拉着人家孩子一块没出息。我就是担心那孩子会受伤啊,我能有什么坏心思?唉,何其委屈,何其委屈啊!气得我扭头就走,那天晚上都少吃了好两碗饭哪!”
灵昭听得哭笑不得,忙给他倒酒:“师叔可别小瞧了师寻,她只是年轻气盛些,遇事倒还撑得住场面。先前在千钟镇办案的时候,师寻可是立下不少功劳呢,若没她从旁协助,这桩案子我也难办得很。况且我倒觉得年少轻狂,意气风发是好事呢,年轻的时候都不张扬些,难道一把年纪了,又为老不尊吗?”
唐敬鹤叹了口气:“你太维护她了。你和大师兄真是一脉相承,对于自己重视的人总是千般维护,不肯叫她受一点委屈。”
他转念一想:“也不知道你们是何时变得这么要好,奇了怪了,你们以前不是不爱说话,谁都看不惯谁吗?”
灵昭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