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原处，神色如常。只是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微微收紧，在油亮的木块上留下一道轻轻的划痕。
*
进入势名君宫殿的过程比江倚晴预想的还要简单一些。
程恹看起来做过功课，对此地十分熟悉。一路上挑着守卫少又隐蔽的路线前进，模样从容，丝毫不见半点于势名君的忌惮。
他带着江倚晴七拐八拐，下了楼梯，又推开墙边装饰的八宝架，最终进入一间十分隐蔽的密室——
在密室的另一头，一个漆黑的影子被锁在那里。
江倚晴看不清他的样子，却能从身形判断出应是叶涧。而随着程恹的到来，叶涧的身边，几具躺倒在地的铁皮傀儡开始吱吱呀呀地动身起来。
她正想出手，却想起让玉的嘱咐。于是停下，在暗处谨慎地观察着程砚的动向。她见对方顿住身形，一副精力不济的模样。在傀儡袭来之时，吃力地躲避了一击——然后便被紧随其后的另一具傀儡重伤，震飞到墙面上，虚弱地咳嗽了几声。
……势名擅长奇巧机关之术，会留几个实力强劲的傀儡在这里倒也正常，没什么奇怪的。
江倚晴这样想着，脚步却未向前，依然留在暗处，手指虚空一点，调出了程恹的状态栏。
被锁住的叶涧见此情形，连忙行动起来。然少年声音嘶哑得说不出话，只能朝程恹拼命扯动缠住他手腕的锁链，一副焦急万分的姿态。
……
程恹之形容，本就憔悴万分。也不知道他如何能走到这里。此刻遭受傀儡一击，面色苍白如纸，仿佛下一秒便将命丧此地。
那两具铁皮傀儡，却不会因此心软。其一持斧，其二握锤，不约而同地向脆弱的程恹发起攻击——
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止。
程恹倒在地上，柔顺的金发沾尽尘土，显得黯淡又狼狈。他抬眸看向傀儡，眼目中不仅于那些疲惫，颤抖的瞳仁浮现出困惑与恐惧。
江倚晴站得极远、眼前的界面也正在向她揭示程恹NPC的本质。
血量很低，他确实快要死了。此时已经找到叶涧，这时候似乎没什么必要再救下程恹。而且多个人知道她来了这里，也更加麻烦……
她以为自己应该旁观，心中却倏忽感觉到一股微妙的情感。
难以言喻，又似曾相识。
……甚至让她无法再泰然旁观下去。
下一秒，一柄发光的长枪袭来，以极其蛮横的态势，径直贯穿了两只傀儡，又如疾风一般回到它主人手上。
傀儡铮鸣着倒下，江倚晴收起长枪，下意识地将程恹从傀儡倒下的阴影中拉出来。再赶向叶涧身边，却发现他浑身已经干涸的血迹，正诧异地看着她。
“……原来是你！”他喃喃道，漆黑的眼眸深处仿佛又燃起那团血红的火焰，“师兄……势名君……这一切布置，都是为了你……”
江倚晴不解，正想劈开锁住他的铁链，却听见叶涧忽然大呼一声“小心！”，将她用力推了出去。
与此同时，空气中划过一道极细的弧光。那光穿过江倚晴原来所在的地方，没入叶涧的肩膀，噗嗤一声，带出汩汩的新鲜血液。
叶涧吃痛地捂住肩膀，却倔强地抬头，与不知何时已然站定在那里的程恹对上了视线。
“咳……”
他从口中吐出一点猩红的血，哑声说道：
“布置幻术，掉换身份……不惜折损自己的名声也要囚禁我，这样苦心的布置……”
“……就为了这个女人？”
程恹没有说话。
那道纤细的弧光带着血色落回他苍白的指尖，方叫人看清那原来是一条极细的丝线。
叶涧冷笑一声，擦去唇周的血渍，一字一句地唤道：“势名君。”
与此同时，江倚晴的眼里，一切正在迅速地崩塌。
恰如她苏醒的那一刻。震耳欲聋的警报声此起彼伏、模糊的雪花点干扰视线。本该属于“程恹”的脆弱不堪的状态栏一番闪烁，最后，变成“势名君”的，凌驾于万人之上的夺目数据。
好消息：叶涧被囚禁的真相大白了。
坏消息：她被骗了……